“你这个无耻盗贼!”
暴怒来袭前,红影合臂挥袖,一阵蒙雾自四方滚涌扑面。
桑禾灌了满腔潮息,挣扎间是呛水的窒息。
抬手捂住鼻腔时候,怀中重量遽然消失。
拨乱浓雾,桑禾发现自己自混沌中来,又陷入了某处混沌。
红面郎君道:“吾就让你见到本尊。”
话音缥缈散去,前方雾散红明,横排两向一团糅杂一团红光氤氲于视野。
那红面郎君冷笑:“缚灵城真正的大门就在你面前。若你决意闯,便大胆前来!”
五百里远近的站道在他话语间缩地贴靠,再回神,桑禾眼前立的已是高耸半掩薄雾的青铜色石门。
两头张口獠牙的可怖凶兽舌下吊着门环,硕大的红灯笼下,它们怒圆的兽瞳闪烁嗜血的光,贪婪地注视站在它们跟前的少女。
桑禾深呼吸,再抬头,眼神无比坚定地将门推开。
手劲并未感受多少,倒像有内力呼应,石门贴掌就缓缓撑出道口,尔后大开,内景昭昭。
尘封多年的埃土簌簌坠落,桑禾揉了揉迷沙的眼,贴近大敞开的界槛前往远处眺。
前方是两面围堵城墙的御道,唯一的入口是桑禾跟前的大门,而出口,显然是在这门指引下的尽头。
足下白烟与簌尘飘落同时往前铺开,随之前方不断听见门开的声音,一扇扇框中框,风摇曳的不仅是随亮的红灯笼,亦有灯下飘散消失的影儿。
不知前方圈套多少扇门,最后无限循环的黑红构架形成无尽的暗色瞳珠。它凝视她,又好似张开的是四方大嘴,同蛰伏深渊,准备将猎物生吞活咽的野兽无异。
背后有力推送,随之听见厚重的闭门响。等桑禾踉跄转头瞧,身后只剩下漆黑一片。
“往前,不要停下。”
掌心元珠发热,戒契亮了亮。
御极虚弱的声音就在耳边。
他道:“我一直在你身边。不要怕。”
桑禾攥紧手,挺直了腰。
向未知迈步需要勇敢,桑禾怀揣被兜底的勇气走向了恐惧。
四周静悄悄的,静到桑禾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她不断向前,不断迈过一道道槛,耳闻身后一扇扇门轰然盖闭。
终于不知道穿越多少道门,单调动静多了些潺潺流水。
桑禾走到了尽头,面对的不再是深不可测的瞳珠。她停下脚步,眼前这门正对着的是一堵灰砖古墙。
没有路了……
最后一扇门如期关闭,此处变化一方四环围墙,桑禾伫立四方格中,每面墙上八个灯笼于檐上与她对峙,她不知何时定于八处红影叠汇的中心。
转眸巡视,找不到新的出口。
眼下是什么情况?
或是察觉她的迷茫无措,御极终于再次开口。
“没路了,就该学会调转方向。”
戒契闪烁,他的灵力源源汇聚在她掌中。
头顶传来一声雀鸣,扑朔间,掉落的赤羽正好落在桑禾虚张的掌心。
焰火登时在她身下点亮,与不久前御极划圈成阵召应。
御极在出现此阵后逐渐能显出实影,桑禾要抬头,却叫身后之人怀抱压下,虚实不定的大手覆盖住她的手,御极掼带她半跪,掌摁下环圈待启的阵眼后,阵法冲力猛然反冲,剧烈风浪与刺眼光芒刮出发丝与衣诀上扬的剪影。
背后压力消失,桑禾随之站起身来。
劲芒之下,她看清纹路已经自手背交.合于掌中心。
阵顶之上有雀俯旋而下,桑禾视线随它转身,不久前还紧闭合缝为墙的门框,出现了红框形轮廓。
石门很快消解成镂空,桑禾所视已成甬道,面墙径直隔绝两方境地。
外面的世界不再是同之前套娃似的扇门,而是氤氲水汽的湖地,一条栈道窄路居中通向雾中世界。
她在梦中来过此处,先是入水境,尔后是缚灵城的萤火,如果没有猜错,此地就是恶灵池。
原来那个梦不是偶然,是预言。
那就代表只要她踏上此道,走进迷雾,就能见到真正的红面郎君,那个长发簪冠的红衣男子。
肩膀停下一只长尾红雀,鸟瞳闪烁金光,桑禾见其喙发出御极的声音。
“我的肉.身被他锁住了,就锁在城里面。”
要事跟前,不久前发生的摩擦暂且抛却。
桑禾紧张瞥了眼红雀,就事论事道:“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还好么?”
“嗯。”御极淡然应下,继续简明扼要总结现状:“木行元珠能隐藏我的气息,暂且能迷惑住红面郎君。”
“我方才怕你陷入迷瘴动用了法阵,环扣牵绊,恐过不了几时要露馅,想必木行元珠并不能作用多久。”
桑禾偏头,悄声问:“那我怎么才能帮你将身体放出来?”
“首要之事是进入恶灵池,待得‘五瞳水芝丹’,我自有办法脱身。”
末了,御极又道:“伸出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