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禾”走出甬道并未显露实体,自她擦肩,桑禾就看见她的背影变成一抹烟消失在栈道上,同时头感晕晃,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叫人有些拿不准方才感受是否真的存在过。
现在该如何是好?
桑禾想寻引烟,才抬手,灵戒在此刻成了死沉冷物,竟是毫无反应。
瞧着空荡的甬道,几秒思考后,桑禾毅然迈步前去。
面墙之隔,并不是她来时所视的红光明亮,相反里面什么光明都没有,桑禾扶墙进去就同瞎子摸石头过河似的。
一步,两步,三四五六步……待走了接近几十步,来时的微光都已经难以为眼前黑暗昭见些许轮廓了,桑禾还未走到甬道墙的另口。
空荡道中能听见的只有寂寞的脚步声,它迟疑又迷茫,在听见跟后猝然关门声停彻底停下。
道景彻底暗下,桑禾呼吸促乱,自己停下的步伐求生地再次启程,她无头苍蝇地往前奔跑,不敢多想,也不敢停下。
身心折磨下,就在桑禾以为自己要永远困在黑暗时,前方竟细微出现萤火。
人有时只需要渺小的希望,就能撑开所有被黑暗覆盖的信念。
桑禾简直喜极而泣。
光,有光,再忍忍,再往前跑跑就过去了!
她内心有种直觉,这一次,她就要见到真正的红面郎君了。
*
摆好拜仪,刘纪二氏族首刘信鸿、纪老妪两端居中跪于摆满荤礼的祭桌后,尔后循规伏跪的是按两队之序,竖排化横的刘纪二氏族,他们依资历名头而礼,严肃又腐朽,背影看似敬畏,又好似赎罪。
随行的礼官打开火折子,不几会儿,烟灰炉上红光点点,照得荤礼为央的猪牛兽首光皮黝亮,空荡的洞眶闪烁暗光,偶来冷风吹的仿若山顶皆是香火袅袅。
“起——”
礼官尖声嘹亮,雄体雌音在空谷中回声缭绕。
刘天新闻声从右侧藤轿起身,他稳当锁抱怀中襁褓,单手整理好斗篷褶而起身。
待其站定于桌前崖边的一侧,礼官才捏亮嗓喊山。
“颂唱——”
“【山崖鬼客,空谷足音,寻访高山渡修劫。】
【壁生洁白登顶树,恰遇两善拜渊源。】
【淬取捷径护残体,分炼二宝至云地,】
【掩面无珠,珠藏瞳,愿为合还(huan)要出关。】
【道于成败为拥持,是邪封山,底压红。】
【花蕊结怨,聚冤不忿,借与还,借与还。】
【夺二宝,承安然,宿新长生,源源不息,长叹,长叹。】
【山崖鬼客,空谷足音,寻访高山渡修劫……】
【……】”
便从斗篷口传来男子雄浑的嗓音,他在唱歌。
没见过世面的大脸男生与腼腆男生同时身颤,寒刺长满每寸背肌,他们心底不约而同地想:这些词眼好甚熟悉!不就是今夜里堂里女声曾对圣物歌唱过的那首曲调?
凑近再听竟是如此瘆人。
“……”
第一遍唱完,左侧鸾轿中坐的人已然有了动静,她堪堪往前伸出玉手,但仍静止不动。
那礼官一直紧张注视着薄纱帘儿的人影,见其虽直起手未多余动作,饶知还需刘天新再次召唤,便扬声又喝:“再颂——”
刘天新原地驻足无声,他似乎不耐,硬径直走向了鸾轿正口,哪管刘信鸿在桌仪后大惊失色的慌阻。
原以为他要违矩,刘信鸿都要叫人给扶起身来劝了,还好那刘天新倒依礼,再次唱响了典颂的词曲。
刘信鸿嚅喏几句只好按下火气,吹胡子瞪眼,又跪了回去。
浑厚歌声起,第一遍,左侧鸾轿玉手原地未动,待到刘天新直接撩开纱帘重返以复唱颂,那鸾轿中的少女才交握出她的手。
刘天新心下狂喜,正为一曲结尾,他彰显意气风发地顺利结束。
即将礼成,香火红灯,轿中女要随携手落地,众人注意亦放在二人之间,丝毫未察觉林深半空有妖风卷席。
哗哗叶声,那风来得又猛又快,在众人察觉变化已来不及防范,于是香火尽灭,连着祭桌倒翻,那桌上什么猪头牛首滑稽地跌转在刘天新脚下,礼官未拿稳的红灯笼刮临在他身下逢巧能看清蓦然出现的东西。
那是一道朱红身影,褴褛喜服里露出一臂接近骷髅白骨的手,那手腕深深没入刘天新的胸膛,内里乾坤欲泄,一股腥臭扑鼻,涉世未深的俩年轻险些没将胃里泔水呕出来。
他们不约而同低头捂鼻,耳间听见不知哪位在惊颤。
“林、林晓婵!”
“是林晓婵!林晓婵回来了!她回来索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