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彪接过球杆,粗短的手指在握柄上蹭了蹭,眯眼望向远处的球洞。“这洞可不好打啊,得越过那片水。”他啐了一口,摆好姿势,肥硕的腰身扭动着,像一头即将发起冲锋的野猪。
洛亦秋站在侧后方,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看着一块死肉。
——只需要一个失误。一个恰到好处的挥杆角度错误。
——或者一颗“意外”飞偏的球。
王金彪猛地挥杆,球高高飞起,划出一道弧线,却在半途突然下坠,扑通一声砸进湖心,溅起一片水花。
“妈的!”他骂骂咧咧地把球杆往地上一杵,“这破杆有问题!”
洛亦秋走上前,接过球杆,指尖轻轻抚过杆面。“可能是握姿的问题。”他声音很轻,“我帮您调整一下?”
王金彪咧嘴一笑,他的手覆上洛亦秋纤细修长的手指,掌心汗湿而黏腻:“那小秋帮叔叔调一下。”
洛亦秋点头,默默抽出手指,并微笑道:“好了。”
说着退到一旁,他的视线扫过湖面,又落回王金彪的背影。
——下一次挥杆,会更有趣。
黄昏的光线开始变得暧昧不清,球场的阴影越拉越长。王金彪的额头渗出油汗,呼吸粗重,显然已经打得不耐烦了。
“不打了!今天手气真他妈背!”他狠狠把球杆摔在地上,金属杆头砸在石板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洛亦秋弯腰替他捡起球杆,指尖在杆颈处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一下。“王叔,最后一个洞了,再试一次?”他微笑着递过一瓶矿泉水,“喝口水,定定神。”
王金彪一把抓过水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喉结剧烈滚动。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在衬衫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行,最后一杆!”他抹了把嘴,重新站上发球台。
洛亦秋退后两步,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
——就是现在。
王金彪挥杆的瞬间,洛亦秋的脚尖轻轻碰了一下他脚边的高尔夫球包。
金属球杆与包里的铁支架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铮——"。
那声音像刀锋刮过玻璃,刺得人耳膜生疼。王金彪肥厚的手掌顿时一麻,虎口震裂,鲜血顺着球杆的握柄往下淌。他还没反应过来,脱手的球杆已经打着旋飞向空中,直奔他的面门而去——
"啊!!"
惨叫声划破球场的寂静。
洛亦秋立刻蹲下查看他的情况,“王叔!你没事吧!”看着王金彪捂着血流如注的额头跪倒在地。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但是声音却处处透露出焦急不安:“快!快叫救护车!”
远处的工作人员惊慌失措地跑来。
洛亦秋眼神透露出怜悯,在王金彪耳边轻声说:“王叔,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太好,刚好这个杆子坏了...您说对吧?”
王金彪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他当时对那个工人的妻子说的话:“要怪只能怪他运气不好,怎么就只有他的安全绳有问题呢?人啊,要信命。”
他拿着一叠少得可怜的“封口费”砸在那个女人的脸上,语气轻蔑“人有时候糊涂点,没什么不好的,你说是吧?”
而现在,一切都明了了,为什么之前对他不屑一顾的洛亦秋突然愿意当他的陪练,为什么他会一遍遍的摩擦球杆。可笑的是,他王金彪还以为这个没什么攻击力的Beta是在勾引他。
洛亦秋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见向他们跑来的医生和工作人员,立刻换上了害怕担忧的表情。
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傍晚的宁静。洛亦秋站在球场边缘的香樟树下,看着医护人员将王金彪抬上担架。血已经浸透了那块雪白的毛巾,在阳光下呈现出诡异的暗褐色。
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父亲的来电。
"你在哪?"洛书华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怒意,"王金彪刚在球场出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洛亦秋望着远处慌乱的人群,嘴角微微扬起,声音却带着脆弱和颤抖:“父亲,我只是个陪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立刻回来。”最后洛书华只说了这四个字,语气冷得像冰。
挂断电话,洛亦秋慢慢走向停车场。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一把出鞘的刀。
洛家老宅的书房里,水晶吊灯的光线过于明亮。
洛书华背对着洛亦秋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的威士忌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王金彪右眼失明了。”他突然开口,玻璃窗映出他阴沉的表情,
洛亦秋站在中央,示弱般低着头。“那个杆子之前被他打断了”他的声音很轻,“有裂缝。”
“砰!”
酒杯重重砸在红木桌上,冰块溅出,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留下深色水渍。洛书华猛地转身,Alpha信息素如同实质般压过来,洛亦秋立刻感到呼吸困难,仿佛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替天行道?”洛书华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轻蔑。
洛亦秋紧紧攥住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帮助他保持清醒,抵抗着Alpha信息素的本能压制。他垂下眼睛,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被吓坏的Omega——不,在洛书华眼里,他应该是个被吓坏的Beta。
“对不起,我...只是...”
“那个工人的儿子,”洛书华突然换了话题,“是你同学?”
洛亦秋的呼吸微微一滞。
书房里的古董座钟发出沉重的滴答声。
“嗯”他微微低下头,避开和洛书华对视。
这样胆小的反应果然取悦到了洛书华,这个动作洛亦秋练习过无数次——低头时脖颈的弧度,肩膀的收缩程度,甚至呼吸的频率,都精确计算过,足以满足一个Alpha对掌控感的病态需求。
“那个工人死后,他们连房租都付不起。”洛书华踱步到他面前,皮鞋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你知道王金彪给了多少抚恤金吗?”
一滴冷汗顺着洛亦秋的脊背滑下。他闻到自己后颈散发出的信息素——Omega本能的恐惧反应让他作呕。
“三十二万。”洛书华突然掐住他的下巴,“还不够买你现在戴的这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