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爸爸,接女儿放学需要谁的批准?”沈之云被他这句话呛到了,猛站起身。今天他穿了件浅灰色高领毛衣,衬得那张娃娃脸更加年轻,完全看不出是有两个孩子的Omega。
夏如雪怯生生地拽了拽夏如灼的衣角:“哥你别生气,爸爸带我去吃了冰淇淋,还买了新彩笔...”
“闭嘴!”夏如灼罕见地对妹妹发了火,随即又懊悔地蹲下身,“小雪,去房间写作业,哥哥和爸爸有话要说。”
夏如灼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确实是他疏忽了,这些日子沈之云总是早出晚归。即便在家,也是悄无声息地睡在沙发上,天不亮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家对他来说,不过是个临时落脚的旅馆。而自己竟天真地对这个卑鄙的老东西放松了警惕。
他看着夏如雪点点头后跑进了房间,等她关上门,夏如灼就一把揪住沈之云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五年前的教训还不够是不是?这次又打算把她丢在哪儿?游乐场?商场?还是随便哪个垃圾桶旁边?”
沈之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怯生生地说:“我只是带女儿出去玩...”
“玩?”夏如灼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就像你三年前'玩'丢她那样?监控录像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你松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掉!”
沈之云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似马上就要哭了:“我...我没有,真的没有...”
“你没有?”夏如灼松开他,从手机里调出一段视频甩到他面前。画面里,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雪在人群中哭喊着“爸爸”,而沈之云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出口处。
沈之云的嘴唇颤抖起来:“我当时...我只是...”
“只是什么?嫌带着拖油瓶没法跟新欢约会?还是单纯觉得养孩子太麻烦?”夏如灼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每个字都像刀子。
夏如灼的手指深深掐进那件价值不菲的毛衣,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当年头也不回地抛弃我们时,怎么没想过今天?”夏如灼看着沈之云的眼睛苦笑一声:“呵,也不早点回来?回来看看父亲...看看他被你这个薄情的Omega折磨成什么样子了!”最后一句化作悲鸣,通红的眼眶里蓄满的不只是愤怒,更是无数个夜晚积累的痛楚。
沈之云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夏如灼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是某个奢侈品牌的新款,一瓶足够他和妹妹三个月的生活费。
“你知道爸爸最后那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吗?”夏如灼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却比方才的怒吼更加令人心颤,“他每天都在盯着门口看,连护工都看不下去了。直到放弃治疗的那个晚上,他还在问'之云来看我了吗'。”
沈之云的脸色刷地变白,他试图挣脱夏如灼的手:“我当时...我有工作...”
“工作?”夏如灼冷笑,“和那个alpha富商在欧洲度假的工作?爸爸的朋友都看见了,朋友圈里全是你们在威尼斯的照片!”
“可是我们又没有结婚,分手了我还不能找别人吗!”沈之云的声音突然拔高,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浮现出委屈与愤怒交织的表情。
Omega委屈地撅起嘴,这个表情曾经让他的父亲夏明远无条件投降:“我只是想过更好的生活有错吗?”他环顾这间狭小的房子,鼻翼微微翕动,像是闻到了什么不好的气味,“你根本不知道我和老宴在一起时住的是什么房子...”
夏如灼看着这个生育了自己的Omega,突然感到一阵荒谬。父亲夏明远临终前浮肿的脸浮现在眼前——那个被遗弃的Alpha在病床上蜷缩成团,手腕上全是自残的疤痕,信息素缺失症让他的身体像漏气的皮球一样干瘪下去。
“他受不了你的信息素残留。”夏如灼突然一字一句地说,沈之云听到这里眼神猛得一顿。这个“他”说的是谁他们两人心里都清楚,“医生说他的腺体是自己用刀割的,伤口参差不齐。”夏如灼的声音很轻。
沈之云的脸刷地白了。他当然知道对Alpha而言,自毁腺体意味着什么。
“这...这不能怪我...”沈之云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上墙壁,“明远...他,太脆弱了...”
夏如灼突然笑了,那笑声让沈之云毛骨悚然:“是啊,就像小雪被丢在商场哭到失声也是她太脆弱,你根本就没有心...”
这时,沈之云的手机突然响起,他如获大赦般掏出来,在看到来电提示的时候立刻换上了一副温柔甜美的语气:“奕哥~”对面不知说了什么,沈之云甜甜的笑了“好,我马上来。”那是一个夏如灼再熟悉不过的笑容,却像刀子一样扎进他的心脏——这个人怎么可以如此轻松?他毁了一个Alpha的人生,抛弃了两个孩子,却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沈之云挂断电话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把一张纸质单压到桌上,夏如灼看去,瞳孔骤然收缩。这是一份关于夏如雪监护权的临时裁定书,上面明确写着沈之云拥有每周三天的探视权。
“你什么时候申请的?”夏如灼的声音冷得像冰。
沈之云理了理凌乱的衣领,突然有了底气:“上个月。法院认为,一个Omega父亲比未成年的Alpha哥哥更适合照顾孩子。”他指了指文件下方的公章,“如果你要赶我走,就是违反法院裁定。”
“我...晚上会回来,别锁门。”他转身拿起羊皮小挎包走出了这破旧的房子,一如几年前那样头也不回的抛弃了夏明远。
夏如灼的手指捏得文件嘎吱作响。他知道这份文件意味着什么——过去五年他靠街坊邻居作证才争取到的监护权,正在被这个抛弃他们的Omega一点点瓦解。
夏如灼靠在门框上微微喘气,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窗外,一弯残月悬在老槐树的枯枝间,月光像冰冷的刀锋划过后颈。他下意识触碰自己刚刚发育成熟的腺体,那里的皮肤光滑平整,却隐隐发烫。
夏如灼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干枯的手指也曾这样颤抖着抚摸腺体的残骸,那双混浊的眼睛里沉淀着太多他读不懂的情绪。
“哥?”夏如雪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让他蓦地回神。
“我没事。”夏如灼看着妹妹,突然明白了——她根本不记得沈之云当初是怎么抛弃她的。在夏如雪的记忆里,眼前这个光鲜亮丽的Omega只是“爸爸”,在照片上可望而不可及的Omega父亲。
后颈的腺体突突跳动,像一颗尚未破土就被冰雪覆盖的种子,夏如灼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夜风掀起窗帘,月光在地板上流淌成河。夏如灼抓紧妹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守住心里最后一点温热。远处传来车流的鸣笛声,他突然很想听到那个总是平静的声音,哪怕只是说一句“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