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仙君,这段时间你们可有研究出什么来?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老夫来这这么多年了,嘿,还从没见过此等难治的病。”
“这并非是普通的病,”邬玄烛嗓音清冽,这声音单听是很悦耳的,但一旦低下来,却像天生带着一股道不明的寒气,他这才正眼望向李大夫,“贵女可是这闹春楼的小姐?”
“……”李大夫还没从疫病中回过神来,猝不及防听此一问,颇有些呆愣,而这一愣神在盛晔看来只以为是邬玄烛问话过于直接,触到李大夫的线了。他在人间游历这么多年,真真切切地感受过为人父母对此等职位的厌恶与鄙弃,盛晔看了一眼李大夫,道:“我师尊没别的意思,李大夫别多想。”
然而李大夫注定不是个凡人,他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咧开嘴角一笑,“老夫知道,再说了,我闺女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每日在楼里弹弹琴唱唱歌的,有什么好说不得的,我闺女长这么漂亮,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呢,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李大夫端起手中已经被泡开了的茶,清香四溢,饮了口,热腾腾的正正好,接着道:“沅儿的确是闹春楼的舞女,不知仙君想问什么?”
“我听闻闹春楼管事眠娘有给楼中小姐每人发一颗药丸来防治此疫病,不知沅小姐可有?”
“有是有,不过……”李大夫一下一下地梳理着自己的胡子,略有些尴尬地问:“仙君是想要用那颗药丸来分析?”
邬玄烛看着他不自然的神色,瞥开视线,“没有,只是问问。”
“那就好,”李大夫松了口气,“说来惭愧,那日沅儿匆匆忙忙塞给老夫了一颗药,说是可以治这疫病的,老夫想着这一颗药怎么够,就将它研磨至碎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名堂,到底是自己水平不够哟,最终什么东西都没研究出来,还白白搞毁了一颗好好的药,唉……”
“您的意思是,沅小姐并没有吃下那颗药?那她可是从未得过这病?”盛晔靠着椅子,不解问。
“是这样没错,但你们可不能把老夫的沅儿抓去研究了啊,”李大夫谨慎地盯着面前两位仙君,生怕一个不注意他们就溜去抓人了,“沅儿的身体我清楚,自小就不怎么生病,活蹦乱跳的,肯定是遗传了老夫的好体质。”
邬玄烛:“……”
盛晔:“……”
“这么下去可不行啊,这几日病人又死多了许多,寻常草药只能维持住刚发病的人,但过了几天就失效了。”李大夫直摇头,胡子看起来都要被他不停地梳理而薅下来一大把。
邬玄烛眉梢掠过一丝不耐,显然他也因为这个病烦扰许久,但旧谙上仙是何许人也,这么点情绪是丝毫不会外露的,他抬眸示意盛晔将静翕搁置在一旁新配的草药拿来,放在李大夫面前,“这是新配的药,你先拿回去试试吧。”
李大夫解开药包瞧了瞧,在里面翻翻找找了好一会儿,口中止不住唏嘘:“这么多珍贵草药,这些药在平常可太难买到了,仙君竟然愿意舍出来给我们用,这……真是太难以言谢了……”
邬玄烛皱着眉看着药包中各位奇珍草药,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但他知道这是静翕命宋谪连夜从上仙界找来的,据说在众生道很难种植,只有上仙界灵气充沛的土地才能长出来。
“不用谢,不是我给的。”
李大夫的笑容僵在了黢黑的面庞上,他哈哈地笑了几声,继续他的话,“没事,谢哪位仙君都一样。既然如此,老夫就先告辞了,不打扰二位仙君了。”
“等等,”盛晔出声叫住了他,“三日后,不知李大夫可愿意再同我去寻一次神医?”
“这必须的,老夫今日没找见她,下次也一定还会去的,仙君放心吧。”
这一来二去的,竟已经到了酉时,只是外头阴雨绵绵,完全看不出时辰,邬玄烛起身想去看看阿霰如何了,却忽然没由来得全身一僵冷,似有无数寒气从脚底蔓延至心头,冰渣子似的冰得他浑身一颤,止不住抽了口气。
但他很好地控制住了,连在身旁的盛晔都没察觉出来,只疑惑地看着他立在桌前片刻没有动作,不由问:“师尊?”
邬玄烛呼出一口气,“没事,坐得久了。你将热着的粥端给阿霰吧,我去楼上看看。”
“我这就去。”盛晔转身去了膳房,这客栈几日里人都走光了,掌事眼看大伙儿命都快没了也就顾不得钱财,丢下开着大门的客栈回家躲着了,于是这些天住在这里的全都是一些来游玩的不幸染上病没处可去的了,膳房也就自然而然没人管,成了无人问津之地,也就盛晔会来慰问慰问。
他将粥盛出来,又倒了碗药放在托盘上,转身瞥见锅里被泡胀了的宽面,有些疑惑,“师尊不是说留给静翕上仙吗,怎么还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