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说了个“难说”,至于怎么揣测,是赵芹芬的事情。
“没有?那怎么刚刚一进来,你妈妈就情绪激动,劈头盖脸一顿哭,还问你还能上本科吗?实在不行好一点的大专也可以。”田建新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差点把我假发都给薅下来了,这么多老师看着呢!”
“旁边陆越汐妈妈拉着劝了半天,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分数是高是低,总归会有好去处,好嘛,最后一问成绩,比陆越汐高。”
不知是哪位老师没憋住,发出了第一声笑,继而就如病毒扩散般,整个办公室都充盈了笑声。
赵初想:“……”
她脑海里顿时有了画面,没忍住扯了一下嘴角,原来,何阿姨刚刚说的“显眼包”是这个意思。
“还笑!”田建新睨了她一眼,“看在你这次成绩还不错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计较,来,说正事儿。”
赵初想赶紧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她猜得不错,田建新这次叫家长,就是为了高考志愿的事情。
他满面红光,此刻已经开启了滔滔不绝模式:“我有个朋友就在阳京传媒大学做老师,你去了之后还能上到她的课呢……去了可得好好学习,别丢咱们逐阳的脸。”
……
赵初想的志愿填报很明确,没什么可聊的,不过五分钟,田建新就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您下学期还是申请别带高三了吧,假发都快遮不住了。”赵初想行至门口,探头说了这么一句。
下一秒,一本书飞过来,砸在门框上,被她闪身躲过。
“说谁秃呢你!还不都是为了你们!”田建新在办公室里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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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途中,赵芹芬的白色大众车内充斥着诡异的低压。
赵芹芬就算再傻再笨也知道了,今天这事儿是赵初想故意的。但她却不能说什么,记错了出成绩的时间,还买错了花,她该。
但那位姓田的老师说,赵初想是艺术生,统考校考文化课都很出色,可她明明记得,赵初想当初选了文,怎么又成艺术生了。
“听田老师说,你之前去阳京市集训了三个月?还去参加校考巡考了?”最终,她开口问道。
“嗯,也不算巡考,只参加了两所大学的校考。”赵初想靠在车窗上。
“什么时候的事情?”
“去年九月份。”
“你那个时候不是住在汐汐家吗?”
“我只要不回家,就一定是在汐汐家吗?”赵初想反问。
车内一阵沉默,路口原本的绿灯跳转成红灯,赵芹芬踩下刹车,停了下来。
她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是妈妈这一年工作太忙了。”
赵初想没作声,她有时候会反思,是不是不该那么乖,她不想让赵芹芬操一点心,但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你去集训的钱是爸爸出的?”
“不是,我自己攒的。”
几乎将她的小财库耗空,那个时候,她还没转变心态向文军国要生活费,在阳京市那段日子,她别提有多穷了。
“所以,爸爸也不知道这件事?你不告诉妈妈就算了,怎么连爸爸都不告诉?”
“他不关心。”赵初想答得简短。
她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可谁知,这四个字居然一下子戳到了赵芹芬的神经,绿灯亮后,她直接将车开到小路,停在路边。
“你怎么能这么说?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你的人,知道吗?”赵芹芬一脸认真地盯着她。
赵初想看着赵芹芬这副态度,听她说着完全不符合实际的话,顿时怒火攻心,气急到上头。
仿佛连日来受的委屈都在此刻通透宣泄,一阵语塞后,她咬牙道:“昨天老田是想让文军国陪我来学校的,可他昨晚打电话跟我说,他没有时间,还问老田找他什么事情,是不是我在学校闯了祸?他不知道我的高考成绩出来了,不对,他可能连我已经高考过了都不知道!”
赵初想感觉自己喉咙哽着,眼睛酸涩无比。
她明明不爱哭的,于是赶紧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的行人,企图控制住自己的泪腺。
车内充斥着反转巴黎的香水味,空气中的气味分子不停流动,原本甜美的味道变成了腻,熏得赵初想头晕想吐。
赵芹芬叹了口气:“爸爸也不容易,WIN在高速发展期,确实是很忙,而且,他拼命赚钱不都是为了你?你得体谅他。”
闻言,赵初想瞠目,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赵芹芬生的很好看,明明是四十多岁的人,却俨然一副三十刚出头的模样,此刻她那双桃花眼微微放大,闪烁着无辜又无知的光芒,像是做惯了被保护的一方、永远不相信这世上有坏人存在的动漫女主人公。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恋爱脑傻白甜。
是,文军国确实很忙,忙着和邵雨霞出国游,连打电话的时候都在打情骂俏呢,拼命赚钱,当然是为了他的新家庭。
而自己,却要一边忙着瞒住赵芹芬,一边分出心思,来对付邵雨霞和她那个谎话精儿子。
空气中的细小分子在二人之间不停流动,运行的速度越来越慢,似乎就快凝结成团。
“突然想起来,我有本书落这儿了,你先回去吧。”赵初想转过视线不再看她,随意地指了路边一家书店,没等赵芹芬反应,就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离开。
车门关闭的一瞬间,身后的赵芹芬嘴巴一张一合,不知说了句什么。
赵初想没听清,但她也不想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