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第一场雪。
像一封迟来的回信。
跨越数个寒冬,抵达了旅途的终点。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我!”
裴寂将人一把从大腿根圈起,骤然离地的高度吓得谢将时惊叫,挣脱无果后,又不得不倾斜身体用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袖来维持平衡。
察觉到周围不少人震惊在原地行注目礼,谢将时掩耳盗铃地腾出一只手捂住脸。
“跑快点。”他只得无奈地说,又揪着裴寂的头发催促。
裴寂的笑声近乎狂妄,现在的他像个无所顾忌的疯子,抱着人跑得飞快,还能分出精力大喊:“裴寂是谢将时的男朋友!”
被裴寂的笑声感染,谢将时也情不自禁地咧着嘴。
两人的表情是如出一辙得傻。
在路边朦胧的灯光下,错落的影子重合交叠,恍若融为一体。
雪天似乎真的有颠扑不破的奇迹,能实现他梦中辗转数次的幻想,复刻千帆过尽都不曾遗忘的过往。
裴寂满心欢愉,情绪外放,上车后又安静得过分。
谢将时觉得奇怪。
脑中毫无征兆地冒出一句,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裴寂算不上这句话里真正意义上的孩子,但他同样有作妖的可能。
趁着等红灯的间隙,谢将时偏头瞧了一眼。
车窗蒙上雾气的角落,裴寂用手写着表白时最常见的三字话语,被看到后,他还特意把座椅往后靠了靠。
打眼看去,已经有七八个的版本。
要不是车窗大小限制了裴寂的发挥,他还能写更多。
有点老土的方式,但谢将时就吃这一套。
或者应该颠倒下因果,因为事是裴寂做得,谢将时才看着哪哪都好。
“下次记得用笔写。”谢将时提议。
“可以,写完裱好再了送给你,你可以挂在床头,每天睁眼就能看到我的一片真心。”裴寂本性如此,实在正经不了太久,但贫嘴归贫嘴,谢将时提了,他就会去做。
这点,早在两人聊天时便初见端倪。
“那我是不是也得写一份给你。”谢将时本能地觉得自己也该做点什么,“你宿舍方便挂东西么?”
裴寂美滋滋,“挂不了可以放镜框里摆桌上,你打算什么时候写给我?”
“明天吧。”
说着说着,话题开始往事情的可行性偏移。
谁也没觉得不对,等到走出电梯,两人已经商量好定制的镜框该选什么大小,用什么材质了。
谢将时在京市房产不少,带裴寂来的是他常住的房子。
位于市中心的老牌豪宅,三梯一户配置的大平层,闹中取静,视野通透,空中花园无边际泳池一应俱全,有着不考虑内设都令人咋舌的单价。
他和谢将时在这里共同生活了近五年。
眼前的一切,裴寂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直到后来他购入了一处小型别墅,两人才商量着准备搬去新家,在此之前,房屋各处都填满了他和谢将时的生活痕迹。
犹记得他第一次踏足时,屋内大半设施基本全靠谢将时科普。
既定的事实让裴寂早早就认清了自己和谢将时之间天然存在的阶级贫富差距,他能从容面对,除了本身的性格因素外,更多则源于谢将时对他足够照顾足够耐心。
就像现在,谢将时从鞋柜里拿出备用拖鞋递给他后,状若无意地问:“明天有空么?陪我去买生活用品。”
没有任何指向性的字眼,甚至说是他作陪,但想想,在这里常住的谢将时有什么生活用品非要明天亲自去采购,就算真的有,一个电话打给管家,轻轻松松都能解决。
考虑这么多,不过是不想让他感到不自在。
智控灯具在感应中依次亮起,暖黄的灯光柔和地笼罩内室。
裴寂换上拖鞋,从背后搂住谢将时,语气黏黏糊糊,“哥,是不是给我买啊?”
身上挂了一个人,阻止了谢将时往前走的步子。
即便裴寂没把全部的重量压在他身上,身形差距放在那,也让谢将时感觉自己仿佛养了只大型犬。
走廊便连接着玄关,尽头绘着热烈的向日葵,右转就是客厅。
十来米的距离,谢将时硬是被扣在原地动弹不得,显然裴寂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谢将时扒拉了下裴寂的手臂,示意对方松开点,接着转过身,面对面道:“……嗯,你自己看,买你喜欢的。”
“光我喜欢可不行。”裴寂故弄玄虚,待谢将时露出疑惑的神色后,施施然道,“还得哥也喜欢,最好是情侣款,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
谈恋爱用情侣款天经地义。
裴寂的话没毛病,可就是容易让人脸红心跳。
谢将时想到一二,他就能接上三四五,发散发散甚至延伸出六七八,典型的先人一步快人一拍,但意识到自己之前也设想过和裴寂的五年后,谢将时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