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怀霖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会我在殿外罚跪呢。”
“……”他倒还是那么开朗。
“再后来就是父皇在宴席上突然赐下婚约了。其实这事我也很意外,我都怀疑是不是太傅去找我父皇说的亲事。但后来想想,老师完全不是这种会想着攀附权贵的人。何况他这么宠你,应也不希望你嫁入宫中受委屈。”
贺怀霖突然叹了口气:“你不愿来是对的。毕竟在宫里的人,谁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第二日的太阳。”
魏宁咕咚咕咚喝下两大杯微甜的凉茶逼迫自己冷静,又沉思半晌,最后答复贺怀霖:“别想那么多了,我嫁就是。”
“你说什么?”贺怀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喝多了?这茶壶里装的是酒不是茶?”
“我没喝醉。我说了,我嫁。”魏宁皱着眉,“不过不是真嫁,我只是看你可怜,所以帮帮你。”
“?”贺怀霖夺过魏宁手中的茶杯,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别犯浑,嫁人这种大事怎能作假。我堂堂一国太子,还犯不上让一女子委屈自己来帮我。
何况你刚刚才说对我没有那心思,我纵使喜欢你也不会强人所难。要不然娶了你我哪还会再与你和离白白坏了你的名声。”
为防夜长梦多,魏宁暂不打算告诉他早前拜托周霁抢婚之事,只含糊其辞道:“名声值几两钱,哪有命重要。
反正你别再说不做太子这种话,你也不想想,既然陛下本就忌惮你母族的势力,你要是走了,他可有的是理由将他们都杀了。”
魏宁其实不明白,所有人都说当今圣上是个好皇帝,可他能平天下事,怎就理不清家中事。
何况贺怀霖虽然面上吊儿郎当,但背地里刻苦好学,年方二十已是昊国文武双全的佼佼者,若非说他有什么缺点,那便是心思纯偏又生在帝王家,以至于他被迫成为各方争斗的牺牲品。
“可是……”贺怀霖犹犹豫豫,不知道如何开口拒绝。他恨不得自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便就不必再为这股莫名的“道德感”徒增烦恼。
“哎呀,别可是了。你只管好好做你的太子殿下,别再惹你父皇生气。婚约的事我会想办法!”
魏宁盘算了一圈,连山猫妖都能认出她与阿尧仙子长得一样,那阿尧仙子既是陛下的救命恩人,他更不可能认不出她。怪不得陛下从来对她温和,原来她手里拿的一直都是免死金牌。
可这份婚约来得蹊跷,按贺怀霖的意思,陛下可是要废了他想尽办法让他消失,又怎会将她许配给他?或许这其中的关键,便源自祖父与陛下之间的悄悄话了。
反正婚期还有三个月,她还能同周霁好好商量一下对策。眼下,果真只能听从祖父那句“万事隐忍方能走得长远”的劝诫,叫贺怀霖同她一起冷静下来,以不变应万变。
魏宁估摸着时间快有下人来兰园送上新鲜的冰镇瓜果,生怕“金屋藏娇”被人发现,便打算逐客:“你偷偷溜出来的事要是叫人发现了,不但自己项上人头难保,还要害了我们整个魏家。赶紧回去吧。”
贺怀霖赶忙解释:“你误会了,今日我不是偷溜出宫,早朝有大臣上书京中流民巷有异样,于是父皇派我前来查看。再加上早前听闻你被尚书大人关了禁闭,我便顺带过来见见你。
不过翻墙这事是我唐突,小宁教训的是,我这就回去了。”
“流民巷?”魏宁准备开门的手顿住,“流民巷出了什么事吗?巷中百姓也被邪祟袭击了?”
她已经与世隔绝多日,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只能胡乱猜测府外是不是已经妖魔遍地,邪祟横生。
“没有没有。”贺怀霖摆手,“那些流民在流民巷中突然开起了美食铺子,种类繁多,几乎涵盖了全昊国各地的美食,已成了京城有名的美食巷。现在游商们也纷纷来此售卖各地杂货,热闹得不得了,那都快成了京城最繁华的地方。
要不是我的双手还得用来翻墙,我怎么也得给你带些好吃好玩的来。”贺怀霖说起这个还有些遗憾,“不过我以后有的是机会来看你,下次一定从正门前来拜访。”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原来是这样!
周霁不见的日子里也并非只在外云游除魔,原来他真记得说过的话答应的事,在时刻帮着需要帮助的困苦百姓摆脱困境。
魏宁对周霁的感情不由变得复杂了起来。
她本是愿意靠近他的,可她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对前世的自己更是半分不知。她甚至不知道阿尧身为仙子是因何而死,还落入人间成为了凡人。
若她本就是因他而死,他如今对她的好只是为赎罪呢?那他不就是活该?!而且,他横竖喜欢的都是过去的自己,又不是她魏宁,她才不要这种虚情假意呢。
魏宁忍不住闷哼一声,暂且搁置下对周霁的异样情愫,挥手目送狼狈翻墙的贺怀霖离开。待这位“不速之客”从视线中彻底消失后,她才扭头朝祖父所在的梅园跑去。
对于周霁她有许多未知,可对于自己的祖父,她同样有许多想问的话要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