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湿湿热热的液体坠在手背。
韩绛紫喜欢他的反应。
“冯师傅这舌头,倒适合用来……“她拇指蹭过他嘴角的汁液,故意拖长尾音,“吃饭。”
然后他们就面对面各自吃起饭了。
冯半见抑着忽然发昏的脑子倾身拿对过摆着的馒头,啃着白面馒头,一眼也不看她了。
本来勉强取胜韩绛紫没当回事。
但冯半见他老实啊。
但这话说出来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了。
她其实不是一个喜欢小动物的人,冯半见除外。冯半见遇到事情有自己的发泄方式,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地溢出,沿着眼尾的沟壑缓缓流淌,让韩绛紫内心无法控制地产生恶劣的想法。
真想看他再哭一次。
再可怜点。
职场的高强度压力和散养的教育的束缚之下,逗弄冯半见比喝酒要来得放松。从小不被母亲关注,叠加家庭关系的疏离淡漠,注定她在成年后行径叛逆。
韩绛紫平常看起来总是很明艳,背地里却已经坏事做尽。
当然她也不温柔,只在最初见面几次,展现过带有目的性的温柔。
就是这么件小事,又让她觉得整个世界的氧气都凝滞了。
代郁或许早就识破她本性中的阴暗面,他一直很讨厌她。高中开始身边异性都或明或暗地向她示好,只有代郁从不接近她。
不过碍于重组家庭的和睦,他在韩绛紫高考那年提出把她送去国外念书。两人都冷,没有任何交流,有着泾渭分明的距离。
这刻,却被冯半见打破。
再正式与心理医生见面后,韩绛紫就跟她诉说了这段,“我真的很差劲吗?”
张秋池是个极其温柔的大夫。
她说:“……爱,也可以分担痛苦的方式。”
韩绛紫进到田氏大厦的时候,里头显然比外头更热闹。
大厅保安跟她招了声招呼:“韩总好。”
韩绛紫颔首致意,匆匆上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新来的保安恰好在这时候来替班,问了一嘴:“谁啊?”
那保安示意他小声点:“就前两年,把保安队长揍坐牢的那个女的,万一碰到了,你千万客客气气的。”
对方经他提醒,后颈汗毛集体战栗:“她不揍完人就再没过来过吗?”
保安摆摆手,“有些事知道了反而麻烦,不该问的别问。”
田氏集团位于市中心地段最好的商圈,璀璨就离他们公司隔一条街,不算远。
前两年新楼盘开盘,韩绛紫有意租这边的写字楼,已按约支付定金并配合办理进场手续,可保安队长不让施工队进门,原因是业主拖欠的费用没结清。
韩绛紫第一次跟物业协商,再三保证已妥善处理,结果施工队又进不了门了。
后边她又抽空找上门,这回车库都没进去,门口保安亭的警示牌写着:韩姓业主欠费,谢绝入内。
一而再再而三被人耍。
助理小宋还差点在保安队长手下出事。
韩绛紫带着人找去物业,物业经理把保安队长叫出来,人家全程爱答不理,说又没上成,装什么。
强//奸未遂就不算强//奸了吗?
当时韩绛紫本来就在气头上,而让她动手打人是警察过来找她。那保安队长在警察一来全推翻了,立马换副面孔,说小宋勾引他,前后说法对不上,跟对韩绛紫嚣张态度完全两样。
她甩手一个大嘴巴,直接把人抽得撞到墙上,揪着领子掼倒在地,就算定金打水漂也一顿暴揍。
继父是港城人,韩霜如户口从农村迁到城里,韩绛紫是因为随母姓,在韩霜如结婚那年她就已经有清河户口了,但碍于不怎么亲,没住在一起。
她这个人,除了玩音乐,也喜欢买点房子,房地产热潮兴起那会儿,名下就有不少房产,为了创业都变现了。
璀璨刚开始是个小工作室,二十号人挤三十平,转个身都费劲。她寻思是时候向更大的市场进发了,打算相看个写字楼,先租着再全款,没想到碰到了这种脏事。
忍不了一点。
动手后物业就报了警,警方赶到现场,但由于没有目击者,监控也拍不到,警方只能从中调节。
最后双方都做出了让步,韩绛紫赔偿医药费,涉事保安因强//奸未遂被开除并判刑三年,之后在这个商圈,她可以享受至尊服务。
韩绛紫这一架,直接打进物业圈黑名单,现在全市地产商都知道这号人物了。
进了会场,韩绛紫看到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在人群中很显眼,鹤立鸡群的存在,身边也围绕了些人谈笑风生。
她停住脚,看了他一阵。
对方有所察觉地回望过来,眼皮明显抖了一下,只是一瞬,蓦地僵立当场。
这时候田衫月从她眼前经过时,叫住那人:“爸,您没去打球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给你妈送文件。正好,让我们月月转交。”中年男人眼尾含笑,将档案袋往前推了推。
原来是父女。
韩绛紫总算品出不对味来了。
田氏集团的掌舵人是个超级富婆,尽管她的丈夫外表光鲜,但实际上只是入赘女婿,在公司内部毫无实权,两人甚至未正式领证,仅育有一女。这段婚姻状况当年还曾掀起不小的舆论风波。
田衫月虽承袭了父亲的容貌,生就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奈何行事作风却难登大雅之堂。终究欠了几分体面。
事情和韩绛紫想的有些出入,但她并无意掺和别人的家事。
却在转身离开时,与那个中年男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试图用镇定伪装惶惑,却在韩绛紫清凌凌的目光里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