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韩绛紫来说,是另一种形式的社交。
夜幕降临,冯半见动手炖了鸡汤,用小火慢慢炖着。
不一会儿,满屋子都飘着香浓的鸡汤味。
这只鸡死的时候韩绛紫还在路上,一到家就能喝到。
“这是自家养的土鸡,味道很好。”冯半见接过她的包,顺手半蹲给她换拖鞋,然后从厨房端出一碗鸡汤,放到她面前。
“特地给你熬的,要趁热喝,你这么瘦,得补补。”
面前的鸡汤炖得又白又浓,一看就是新鲜现杀,冒着热腾腾的水汽,用来驱寒再合适不过。
韩绛紫愣了愣,又听冯半见催促:“快趁热喝。”
她只好拿起勺子,撇去表面油花,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今年第一碗鸡汤,喝一口浑身都暖和了。
盛好的菜冒着热气。
韩绛紫将筷子塞到冯半见手里,才见他搬着椅子在她身边坐下。
没着急动筷子,她歪着头看着身旁男人的动作。
他手上的冻伤恢复了一些,只是有裂口未愈。
也不见他喝鸡汤,就这么用油饼卷着菜大口大口往嘴里送。
进食过后,冯半见舌头打了结,“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油饼。”
她想起小时候每次放学,学校外有个阿婆骑着卖鸡汤油饼的三轮车,上面搭了棚子,车轱辘晃晃悠悠走过灰马路。
寒冬,阿婆就会准时停在校门口那棵枝繁叶茂、像把大伞的梧桐树下,看着小孩子们经过,扯着嘹亮的嗓音不停地吆喝。
“鸡汤油饼……两元一份……”
一声又一声,勾起了肚里的馋虫。
可是韩绛紫没有小额钞票,只能眼睁睁回望数次,然后私车越走越远。
韩绛紫对吃的没太深执念,馋了也就馋一会儿,很快就不惦记了,不过某天她书包里多了几张零钱,买下了一份。
她妈不许她在外边儿吃饭,她偏不听,吃了一顿就拉肚子,她妈管她管得更严了。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在外面吃过东西。
那鸡汤油饼是什么味道呢?
韩绛紫不记得了,没忍住多舀了几勺,用筷子扎扎鸡肉,看看熟没熟。
冯半见在旁边看着她吃,等她停下,才问:“好喝吗?”
“嗯。”韩绛紫点点头,“你也喝啊,怎么盯着我。”
冯半见讷讷的与她对视,半晌盛了自己的那一碗鸡汤。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她吃自己做的饭菜,会被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和幸福给填得严严实实的,热乎乎的。
吃饱喝足,韩绛紫拿起一片油饼,蘸了蘸鸡肉香浓的汤汁,递到了冯半见嘴边。
“乖,张嘴。”
冯半见咀嚼速度放缓,显然愣怔了许久又默默咽下嘴里的食物。
嘴唇丝毫没有要敞开的迹象,反而紧紧抿着,跟防贼似的,脑袋还微微往旁边偏了偏。
他没被人这么喂过,可他并不排斥。
韩绛紫平时没少练,有点肌肉,这会儿存心想镇压他,更何况冯半见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她一只手用力地捏住他的脸颊,掰开他的嘴,将油饼直接怼进他嘴里含着,动作干脆利落。
冯半见咂了咂嘴,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冲他不排斥,冯半见甚至觉得,他能永远允许她对他耍横、不讲理、无法无天。
韩绛紫大概也察觉到刚才的举动有点过激,深吸了几口气,就去盘腿坐在地摊上,开始咬指甲。
她不知道,冯半见饭都不吃了在后边看她。
冯半见起初还以为多大的事,被唬住了,闹半天就是想喂他吃东西。
可她韩绛紫平时都横着走,会因为他不想被她喂就发脾气吗?
他想不通,更不知该如何迈出下一步,等他把碗刷完,脑子突然就灵光了。
冯半见出来看她,发现她还在啃咬着指甲,就坐在递上,周围空荡荡的,就她那背影显得异常孤单。
这一刻,冯半见觉得韩绛紫势头再猛,也终究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嘛,谁还没个心情不好的时候。
心里这么想着,几步就走到她身后,站住了。
韩绛紫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长指甲,都没发现身后多了个人,直到他开口:“你在干什么?”
她惊得一跳,低头瞥见原本精致的美甲坑洼不平,她烦透了,很想找个出口把这气撒出来。
冯半见一不如她的意,那种烦躁就愈发不可收拾。
闷了半分钟,韩绛紫跟他赔错了:“抱歉,我不该那样对你。”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那种行为。
冯半见:“没觉得有什么。”
韩绛紫一言不发。
冯半见还以为她不想搭理他了,结果下一秒就被她抱住。
韩绛紫用力咬他下唇:“说你离不开我。”
冯半见回过神,学着她的语速:“我离不开你。”
韩绛紫从他怀里抽身,冯半见却不放她走。这一回,他抱得比以往都紧。
她被他抱着,以为会心会很沉,毕竟她一直是个低需求的人,可在涉及偏爱的范畴里,她有太多不沉心的情况了。
韩绛紫清楚自己对冯半见的情感变化,谈爱还欠点火候,但要是非要分清这个爱、喜欢与离不开的区别,以此证明他是她的所有物,那显得太幼稚了。
她玩不起。
所以韩绛紫只能道貌岸然说:“那你还知道待会儿要做什么吗?”
“什么?”
“亲嘴。”
冯半见厚着脸皮,亲了亲她的梨涡。
只是这点撩拨不足以影响韩绛紫。
韩绛紫眉眼生得极其明艳,是那种十分张扬的长相。
说是个商人,看起来更像是个肚子里装满墨水的大家小姐,再戴个眼镜就能以假乱真,怎么看怎么淑女。
但在亲密上却像个掠夺暴徒,肆意宣泄。
哪怕是接吻,她也把他的嘴唇咬出血来。
别人接吻就只考虑睁眼闭眼,韩绛紫倒好,还得纠结摘不摘眼镜。
不摘麻烦,摘了吧,又好像是在搞某种暗示,实在难办。
冯半见搭着金属眼镜腿,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睛,捕捉到她的准许后慢慢地摘下半框眼镜。
这时候他知道她已经看不清了,这时候,她会眯起眼凑近寻找他的所在,是女人看男人的目光。
冯半见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他微微侧头,口轮匝肌距离她只有一息之遥。
他们的姿态像要深吻的情人。
却又在半途止住。
他瞳仁加深,看了她一眼,又一看。
多数时候,冯半见不会毫无原则地全盘接受,因为他常常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很拘束。
即使吃住有着落,也想为她出份力。
但韩绛紫比其他人更期待他的反应,眼神也更有引导意味。
是给她这个面子,还是不给?
“要摸摸看吗?”冯半见不敢再乱动,怕闹出更大的动静。
他捉摸不透韩绛紫的性子,就不敢轻举妄动。
“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