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风卷云残地吃了个饱,路余放下筷子,刚准备收拾碗筷,就又被梁成修拦住了动作:“干什么?”
路余拨开他的手:“你做饭,当然是我洗碗。”
“什么当然不当然。”梁成修把他摁回座位上,自己三两下收拾了碗筷,往厨房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随手抽了张纸巾给他擦去嘴角的一滴酱汁,“晚饭好吃吗?”
路余微微皱着眉头,听他这么问,还是半点也没犹豫地点点头。
梁成修笑着轻捏了下他的脸:“那就好。”
“我还在这呢,怎么可能让你动手?回沙发上玩手机去。”
那件刚脱下没多久的粉色围裙再次挂回到了男人身上,抢是抢不过了,路余想了想,抱着手机蹭去了厨房门口。
梁成修的动作依旧慢条斯理,洗个碗都一脸认真。路余靠在门边,帮不上忙便也只好来浅浅表达一下自己重在参与的精神。
但还真有那么几分像是个家了。
路余望着那个绑着粉色系带围裙的背影,心里的某一处角落像是忽然塌陷,却又逐渐变得柔软起来。
可惜,宁静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且可遇不可求的。
没等路余再细想些什么,一通电话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路余?电话那头的声音太过喜出望外,以至于路余在第一时间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说话的人是蒋霏。
蒋霏向来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没忍住刺了他几句后,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几句话便自然而然地自顾自转移了话题,在电话里卖起了惨。
“你弟弟的病你也知道,但过了这么久,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移植骨髓。”蒋霏半真半假地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也隐隐放软,“你弟弟他还小,他才十八岁,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如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配型,他下半辈子该怎么办啊……”
这话说得倒是情真意切。只是听着像是在和他诉苦,实际上字字句句都在强调路宥嘉的不幸,不轻不重地逼着他给路余换骨髓。
路余眼眸极冷,没忍住露出个嘲讽的浅笑,问她:“蒋霏,这几天在路家的日子不好过吧?”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没想到他会忽然扯开话题,一时语塞,又被他这话提醒,想起了成人宴上路余故意留下的那句话。
如果不是那句话!路峰乾那个蠢货根本不会发现她动的手脚!宥嘉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之前不是还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吗,现在怎么忽然急起来了呢?”被说中了心声,蒋霏浑身一震,但路余根本没给她第二次开口的机会,接着说,“是路峰乾发现了点什么吧?或者是……已经做了什么?”
“你怕路宥嘉彻底被放弃,才会这么突然地来求我。可我为什么要帮你?”
路余的语气冷淡,声音却不轻不重,像是把公正严明的法槌,每一下都敲得蒋霏胆寒。见自己的目的被戳穿,蒋霏索性不再掩饰,恶狠狠地骂道:“白眼狼!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路余嘲讽地嗤笑了声,反问:“是么?原来你们养过我吗?”那点寡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谓养恩,早在他上辈子被一场手术害到无法正常生活的时候早就该还清了吧?
“路宥嘉已经成年了,他只比我小一岁。”路余继续道,“你现在跟我说他还小、还有未来……我没有未来吗?我后半辈子就不用活了是嘛?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冒着风险去做一场有几率会让我瘫痪的手术。”
路余顿了顿,语气重新缓和了下来:“这几天在路家的日子不好过吧?路峰乾对你们具体做了些什么我倒是不好奇,但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他和我说了些什么。”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掩耳盗铃般强装镇定地试探,电话那头的蒋霏心里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和路峰乾见了一面。时间不长,但也足够我听完一个恶心的故事。”路余唇角的那抹弧度愈发冷冽,语气陡然一转,厉声质问,“蒋霏,你说我凭什么要去救一个小三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