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说他体内气息紊乱之时,我就应该来看看的。”青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目通红,整个人快碎了。
浓郁的治愈灵力将初尧的床榻包围住。
清漪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床上不甚清晰的人影。
“都怪陆祈安非要验真身,观天镜是上古仙器,验真身时灵力如蚕丝直入神髓,我看过许多撑不住当场就爆体而亡的,可是……”
青灵哭得连话都说不清,磕磕巴巴的话传到清漪耳朵里,引起一阵尖锐的耳鸣。
她怔住。
“我应该阻止初尧的,要是我早知道他的身体是这幅样子,我绝不会让他任性。”青灵哭得更凶,手中动作不敢有丝毫懈怠。
清漪的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可床上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
初尧,她的师尊,一直是默默的。
什么都不告诉她,却永远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她。
喉咙有些酸涩,清漪发出干涩的声音,问道:“初尧上神的身体究竟怎么了?”
“少了三滴心头血……”青灵怒道,“而且是强行取出的,就在不久前。若是好好养着,也不至于让身体溃败成这样。”
“……”清漪突然说不出话来。
“初神只有四滴心头血,若全部取出他是会死的呀。心头血珍贵,可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地方能让他取出自己的心头血,分明万年前我离开时还是好好的……”
一阵风从窗户刮进来,清漪头上的菡萏簪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知是否带进了风沙,眼中的不适愈发明显。
她揉了揉,眼睛布满红血丝。
青灵收了神力,床上的那抹苍白毫无阻碍地闯入清漪的眼底。
一点血色都没有,再这般消耗生命,初尧是真的会死。
相处了这么久,清漪无法想象若是没有他的存在,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青灵叹了口气,走过来捏着她的肩膀,细心嘱咐道:“接下来我要回九重天取些东西,大概月余。这期间,你要照顾好初尧知道吗?纤凝殿的后山有处冰窟,将初尧移去那里,可以减缓他的痛苦。”
清漪一直垂着头,看不清什么神色。
“你须日夜不休地注意他的状态,我知道会很辛苦…”青灵揉了揉她垂头丧气的脑袋,“师娘相信你一定会照顾好初尧的。”
“……少来。”清漪撇开她的手,“我会做好的。”
冰窟很空旷又闭塞,呼吸声重些都能有回音。
可是清漪却觉得很安静,安静到让她抓耳挠腮。
明明往日里初尧也不太说话,却如此让她不适应。
清漪趴在他的手边,千年寒冰沁入她的肺腑,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虽然躺在上面,可初尧的身体还是有些暖意的。
清漪慢慢将手塞进他的手心。
其实她也不是话很多的人,只是相比于初尧来说,她就显得聒噪。
比如现在。
清漪在他身边念叨:“书中记载万千种性格,读过一遍,也算是真的见过。可是我就是没见过师尊这种,当真……”
她干脆脱了鞋,凑在初尧的耳边。
“蠢笨。”
说完,她得意地笑起来。
又一连骂了他好几句才停歇。
“师尊什么时候能醒来,成日待在这里有些乏味。”
清漪重重叹了一口气。
心里胀胀的,她似乎明白这是思念在作祟,却又不知曾几何时明白了思念之意。
思念纤凝殿外常年粉嫩的樱花,思念热气腾腾的食物,思念每一阵风和每一声仙鹤的啼鸣。
又好像……
清漪歪头,注视着初尧。
又好像是思念着在她看过去时永远会和她对上视线的初尧。
就这样度过了月余,直到青灵拿着九重天上的神植归来。
花费近一年的时间,那些神植才融入初尧的体内,稳住了他溃散的神力。
虽然初尧仍不见醒,可至少他们能回到纤凝殿了。
在初尧的屋外布上一层结界,清漪才终于能松口气,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刚出殿门,就看见樱树下站着一人。
挺拔如松的身姿,一身如火色的橙衫,梳着高马尾,腰间别着弯金短刃。
听到开门的动静,那人飞快转过身来。
时隔一年,徐怀澈倒是完全换了副行头。
但比起待遇来,清漪能肯定当初尧的弟子是最爽的。
徐怀澈奔到她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说:“清漪,好久不见。”
也就一年,他的语气跟万年不见一样。
清漪到石桌处坐下,学着往日初尧的样子,给来客斟茶。
虽然她没能成功拜师,可纤凝殿也算是她的家。
清漪看向他,问:“有什么事吗?”
徐怀澈从如意袋中掏出许多宝物摆在桌上,说:“那日仙缘大比,你救我我还未来得及谢你。还有,我们还未比试,你没忘吧?”
“……”
清漪打量他一眼。
看他自信的笑容,神采奕奕的眼神。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思!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对于天赋异禀的修士来说,足够突破一个小境界。
可是她一年内只顾着骂初尧了。
清漪冷哼一声,将茶斟满到溢出:“乏了,再说吧。”
在徐怀澈疑惑的视线下,她反手将茶水洒在地上,扭头就往纤凝殿内走。
门轰得一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