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逃了课,这人也不是跟着那帮子弟去寻花问柳,纸醉金迷,却自个儿溜去京郊闲置的小工坊,一个劲儿捣鼓着机甲玩意儿。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某日,夫子将他逃课的事告到了谢侯面前。谢韫回府时,正撞见夫子细数他的丰功伟绩。谢七公子刚迈过门槛的脚缓缓收回,恰迎上谢侯爷的视线。
父子俩双双对视一瞬,谢韫当机立断跑路,谢侯抄了扫帚追去,谢七边跑,嘴也没闲着,“爹!你儿子就不是读书的料,你别强人所难啊!俗话说得好,虎毒还不食子呢!”
“滚!谁是你爹!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干净了!”
“还敢跑!等我揪住了不打断你腿!”谢侯爷到底上了年纪,不似小孩子生龙活虎,没跑两步,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对着那抹鹅黄放狠话。
谢韫不忘回头怼道:“谢老头,你别追了,一会儿该岔气了。”
“你!”谢侯爷气得瞪眼,还是停了脚步,扶额叹道:“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眼见着这小孩越跑越远,谢侯实在追不上,只得折回府上同夫子赔礼道歉,总归谢七只会跑到他阿姐那。
知子莫若父,从前谢绵绵未出阁时,谢韫只要惹了谢侯生气,便去他阿姐房里躲着,如今阿姐嫁了人,谢七更是三天两头往人王府上跑,乐得天高皇帝远,纵使他爹滔天怒火,也不能在祁王府上教训。
祁王府的管家开了门,见是谢小公子,忙将他迎进门来,吩咐了妈妈们给他准备一干小点心,还不忘打趣道:“小侯爷这是又惹谢侯爷生气了。”
谢韫嘟着嘴,晃悠着脑袋,老神在在道:“陈叔,我爹老是逼着我去念书,但我真的受不了啦!”
陈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揉着小孩的脑袋,语重心长劝他:“谢侯爷一番苦心,你不念书,不明事理,以后又如何报效家国呢?”
谢韫撇了撇嘴,抱着手嘟囔:“可是我阿姐也说过,报效家国又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路,更何况太学那些书里成天嚷着什么君子六艺,难不成朝廷上的那些官员光靠这些六艺就能治理天下吗?”
陈叔一听,忙轻捂住他的嘴,叹道:“哎哟我的小祖宗,这话可说不得,咱们大衍的朝廷命官,哪个不是肱骨之臣,出类拔萃的,他们可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谈论的啊。”
“可是陈叔……”谢韫眨着眼,他十分不解,“太学的书上说,让我们亲民生,可是我问夫子猪肉的价钱涨了多少,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到头来还怪我扰乱课堂秩序!”
他说着说着,便成了告状,“陈叔你知道猪肉的价钱吗?”
“哈哈,那有何难,咱们这标猪一只正常的价格大概在3000文左右,你若是只称猪肉的话,这两天猪肉价格涨了,38文一斤,不过前日厨房的王婆子去东市买的,她嘴皮子可厉害,只要了60文称了两斤,合下来一斤30文钱!”陈叔毫不犹豫报出这串数字。
“哇,王婆子那么厉害吗!?”小谢韫两眼放光,“她什么时候还会去买肉啊?我能跟着去吗?”
陈叔哄道:“菜市场乱得不行,闹哄哄的,鱼龙混杂,还有老背背出没哟!”
谢韫睁着双大眼睛问他:“陈叔,老背背是什么啊?”
陈叔捋了捋胡须,缓缓启唇,“老背背啊,他最喜欢吃小孩了,尤其是你这样的孩子,他可以一口一个!”
“咦……”谢韫起了鸡皮疙瘩,忙摆手道:“我一点都不好吃!真的!”
“陈叔,饭点不是刚过么,厨房怎么开火了?”谢远道穿过长廊,走来院中,便见一老一小正说着话,她定睛一瞧,见是谢小七,心下便明了。
“谢小七,今日又惹爹生气了?”谢绵绵虽是问话,语气却是笃定的,开春后天气便暖了起来,她穿了件莨纱花罗裙,移步时衣抉翻飞,飘飘似仙。
谢韫往内探了探,竟没看到他那便宜姐夫,要知道,他来这十次,十次里必定有七八次能见着祁王跟在阿姐身旁,生怕阿姐被人拐跑一般。
谢远道瞧出谢韫的想法,团扇遮了笑颜,“安啦,王爷今日有事,你吃过饭没?”
谢韫摸了摸肚子,讪笑着摇头,凑上前搂着自家阿姐,“阿姐,你能不能劝劝我爹,让他别送我去太学了。”
谢远道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啊你,生在福中不知福,我想去太学,人夫子还不许呢。”
“我就是学不好嘛,阿姐你才华横溢,夫子不要你入学,那才是他的损失呢!那个词叫什么来着,额……”谢韫歪着脑袋苦思冥想。
谢绵绵接话:“有眼无珠?”
“对!阿姐你真聪明!我就是要说这个!”谢韫拍手道。
一旁的陈叔扶额,这家姐弟俩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如出一辙的口无遮拦。
“府里怎么那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