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水芸便兴冲冲跑到朝华身边,好奇问道:“昨晚上少爷少夫人同房了?”
朝华纠正她:“是在一间屋子里睡觉,至于你想的那些,谁都不知道成没成事。”
水芸哼了一声:“一男一女共枕而眠,少爷又俊,少夫人也漂亮,我就不相信他俩忍得住睡素的。”
宫莲忙捂住她的嘴,横了她一眼:“什么荤不荤素不素的,越说越不像样了。你这张嘴也该仔细着些,到时万一在少夫人面前说错了什么话,有你好受的!”
水芸撇撇嘴不以为意,“我还当他们俩闹成这样,死都不肯同房的,谁知道那么快就躺到一张榻上去了!昨晚明珂可都把隔壁凝思阁收拾出来了,少爷居然不去住!”
“小祖宗,你可少说两句吧。”玉茗一边将擦干净的白瓷梅瓶放到书案上,一边警惕瞧着里屋,“当心那两位一会儿出门听见。”
水芸暗自嘟囔:听见又有什么了不得?她好歹是主君派来的人,少爷少夫人再大,能大得过主君去?
“我这不是想着,万一少爷少夫人相处得好,宗支孙辈能顺利降生,咱们就用不着天天被管事儿催着去勾搭少爷了吗?”水芸抱怨道,“又要伺候人还要卖身,这日子我可不想过。”
宫莲见她嘴上没一点儿把门,忍不住轻轻拧她耳朵,水芸忙讨饶:“好姐姐,不说了不说了!”
水芸被罚去外院扫地,拎着苕帚出去时还暗暗想:宫莲这个假正经,心里明明就这么想的,偏不承认,不就是想少爷和主君两头讨好嘛!
这头让她们在望春台安分守己,免得讨了少爷少夫人的嫌弃,那头装模作样敷衍着主君,显得她多为主君考量似的。
她窥着内院,此时已是卯末辰初,主子屋里还没点灯,水芸心道男人果然都一个样,漂漂亮亮的少夫人睡在旁边,天大的仇都忘了,立马就沦陷进温柔乡。
——虽然少夫人跟温柔不太搭边,但少爷从前可是寅末卯初就起来的人,从不赖床的!
此刻,屋内。
杨谈的确是睡过了,也不知是有伤在身精力虚弱的缘故,还是跟白雪亭睡在一起的人都容易被传染赖床的毛病。
幸而他还在休婚假,懒一会儿就懒一会儿吧。
余光里白雪亭还睡得很沉,半张脸埋进被子里,素来苍白的小脸终于多了一丝血色,应是睡得餍足。
……一夜辗转难眠的杨指挥使此刻不禁羡慕起白雪亭的好睡眠来。
他还没习惯边上多了个人,她倒是适应得很快。
杨谈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下床,梳洗的声音放到最低,悄然离开时,白雪亭犹在安睡。不知是不是听见了细微的动静,她蹙眉抱怨了一声,又卷着被子背过身去,整个人蜷成一团。
他无奈笑了笑,掩上门离开。
于是落在旁人眼里的,便是一副格外舒展的眉目,堪称柔情蜜意。
水芸苕帚差点儿没掉了,心内大喊道:果然如此!哈哈!不出所料!一向板着死人脸的杨大人从少夫人房中出来就成了这副样子,说他昨晚没满足谁信?谁信?!
朝华扭扭捏捏,好奇往内院瞟了一眼,“少夫人……还没起呢?”
水芸呵呵笑道:“少爷那是从小的练家子,力气不知道多大,少夫人弱质纤纤,昨晚怕是受苦了。”
……
在里屋睡得迷迷糊糊的白雪亭尚不知他们俩的夫妻关系已经朝另一个极端走去,她坐起来抓了抓乱成鸟窝的头发,随即有个侍女听见动静推门进来,问道:“少夫人,现下可要梳洗吗?”
白雪亭记得她,宫莲,顾拂弦身边的人。她应了一声,一边穿衣一边问:“你们少爷几时起的?可有说过去哪儿?”
宫莲答道:“少爷辰时初刻出门,至于去向……婢子也不知道。这个时辰,想来大约是在官署吧。”
白雪亭忖了片刻,郭询给的那枚旧玉佩存在感颇强地贴在心口,这事儿一直不了,终归夜长梦多。她又多嘴打探了句:“那他平日都去哪儿?除了官署以外。”
宫莲摇摇头道:“少爷甚少交际应酬,除了官署……只偶尔去去大理寺沈少卿府上做客。”
待发髻挽好后,宫莲又问她:“夫人可要上妆?”
白雪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气色还不错,便摇头道:“不必了,我出门一趟。”
宫莲很识时务地没多问,双手垂在身前退下了。
白雪亭换了身不易染脏的深色衣裳,将那枚旧玉佩妥帖藏在里衣,暗暗忖道:郭询虽是急性子,却素来极为缜密,这回借她这步棋探进鸣凤司实在算得上险招,想来那个叫伍沧的犯人必然非常要紧。
如今郭杨两家借着溃堤案打擂台,也不知道杨行嘉查到什么地步了。
她如是忖度着,刻意绕了路,自鸣凤司衙门绕进秘书省。
也巧,她刚路过鸣凤司门前,就瞟见大理寺那个沈少卿站在门口现眼。
东宫假山里那个为她指路的蓝衣郎君居然是杨谈的狐朋狗友,但凡她早知道,沈知隐在她心里的印象都跟“面善”搭不上一点边。
“嫂夫人!您怎么大驾光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