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灵冷火的恐怖威力轰然爆发,尘土飞扬,鸟兽化作血雾,居住的小屋沦为一片废墟,天地仿佛都在颤抖,而迎接他的却是黑暗。
一望无际的黑暗。
药尘虚弱至极的灵魂飘荡在其中,春去秋来,岁月流逝,在那以后很长的时间里,他一直沉睡在戒指深处。
直到某一日,一股奇特的灵魂力量投入无尽黑暗的世界,掀起阵阵涟漪。他这才悠悠转醒,放出些许灵魂力量感知外面的世界,看见了这个戒指新主人——萧炎。在暗中观察其品性许久,药尘微笑着喃喃自语:“希望这次我的眼睛不会再瞎一次。”话毕,虚弱的灵魂便再次陷入了沉睡。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萧炎已经修为尽退,其身旁出现了两个人,两个同样神秘莫测之人。
淡雅如莲者,沉如幽兰者。
萧薰儿人如其名,淡眉如秋水,玉骨轻风似青莲,秀外而慧中,带着言于表面的清冷;而妘姽,沉默、静谧,却又浩渺、神秘,安静下隐藏着让人难以看透的莫测。
药尘一眼就看出,那是比萧薰儿还要更深的隐藏。
对于前者,药尘尚还能对她的身份得出几分模糊的猜测,以他几乎冠绝天下的灵魂力量,在萧家之内发生的事、隐藏的人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只是,如此一来,这个仅有一名大斗师的小家族就值得让人深思了起来。
至于后者的身份……他探不出。无半分气息波动,也感应不到她的境界。这个人就像是空气般漂浮在面前,一道神秘的屏障隔绝了一切,少女的目光沉静而内敛,时常安静地停留在一个地方,平日里也只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修炼,或是无声地坐在萧炎身旁。
他能看得出,萧家人待她要不同得多。
不似瞧见萧薰儿那样常有的倾慕和恭敬,他们对她,既有着如同待萧炎般对弱者的鄙夷和怜悯,却也掺杂着几分微弱敬意,也有人会在望见她时带上与看萧薰儿相同的倾慕,甚至他会在萧家族长的脸上看见不忍的神色。
这些复杂的东西,加上她与萧薰儿一样优秀的容貌和自己处事待人的手段,她的处境要比萧炎好得多,面对他人对萧炎的嘲讽,比起萧薰儿她也要平静得多。
“这是一次历练。”她说。
一年后,她用实力粉碎了一切,手掌覆上测试黑石碑,让所有人的目光中只剩下敬畏。
斗之气七段!
望着黑石碑之上那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训练场中略微沉寂,旋即大片大片的倒吸凉气的声音犹如抽风版的响了起来,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此刻。
药尘虽不知晓她上次测试的实力,但以他们的表现来看,可以猜到她一年时间起码横跨了好几段的斗之气。
这天赋确实非常不错。
以斗气大陆之大,有几个天赋好又认不出身份的人,也没什么。药尘看得出来她对萧炎并无恶意,他一直是这么想的,直到那天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药尊者!”
一声似是没有控制住,轻呼而出地低声轻喃,让药尘的心如滚油烙烫般猛地跳了一下。
即便隐约猜到她的来历并不简单,可要在匆匆几百年后的现在,瞬间认出他,且叫出他的封号,他认为并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在看见他的刹那,她的脸上瞬间闪过几分讶然——凭借他数百年的阅历,当然能准确地分辨出她在惊讶些什么。她只是惊讶于他的出现,惊讶于居然会是他,却毫不意外他的存在。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尾巴,手掌握着她的脖颈,彰显着生命的微弱的跳动从他手下传来,好似轻轻一用力她就会香消玉殒,可她却没有一丝害怕,直视着他的眼睛,里面没有半分他想看见的东西,甚至没有慌乱,他在这时感知到了她准确的境界。
七段斗之气巅峰,不出两月就会突破。经脉倒是从未见过……
这些发现让药尘有些意外,他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心中轻叹一声,将手重新插入宽大的袖袍中:“罢了。姑且如此吧。”话落同时,他收回了在外的灵魂力量,他承认他确实也有在试探,虽然隔绝之物珍惜异常,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试试是否感知错误。
现在看来她确实没有护卫。
不具备未卜先知的能力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没有人知道。
就像此时的药尘没有料到,他的选择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们日后又会经历怎样的事情,那些所有说不清的仁慈与残忍,那些所有让人猜不透看不清的心思,脚下弯弯绕绕的路途又究竟会走向何方。
没有人知道。
还好,这些都没有人知道。
此事之后,妘姽没有太大变更自己的生活习惯,也不会刻意避着他,甚至不会去询问萧炎的修炼进度。
她的性子极淡,从来不会过问太多事情。这在药尘观察她的时候早已清楚,如今她也只是多了一个到后山修炼的习惯——因为她在准备破境。
成人礼,她再次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又一年的时间,她从七段斗之气一跃两段,摸到了斗者的门槛。七段斗之气是初阶斗之气的分水岭,跨越之后体内所储存的斗之气,将会是之前的几倍之多,之后晋级的困难度,不言而喻。这种进度在萧家唯有萧薰儿能险胜一筹。
显然,无论是修为境界,还是天赋根骨,又或者是容貌气质,妘姽都堪称绝顶。
药尘心中明白,如果不是她的经脉特殊至极,每次遇见晋级时的壁障都会十分难以破除,兴许,她的实力会在萧薰儿之上——即便如此,现在的她与萧薰儿交手,胜负或许也尚未可知。
妘姽从来都不是会抢风头的人,除去测试时的万众瞩目,对战时也仅以一招之差击败对手,不显山不露水。
但很少有人能明白,天才其实并不可怕,因为世上从来都不会缺少天才,可能将自己隐藏到如此地步的人,绝对是值得忌惮的。
萧炎虽在三年天才陨落后成熟了许多,但在心计上绝不会是药尘的对手,只三言两语,他便在成人礼的夜晚,从萧炎口中得到了关于妘姽的信息,也便明白了萧家人眼中微弱的敬意从何而来。
纷纷扬扬的大雪,遮天盖地,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将无数银白染红,甚至连她原本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都已经分辨不清,身上全是鲜血淋漓。
在没有丹药救治的情况下,于极寒之际受重伤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若是没能抵抗住脑海中迅速涌上来的黑暗而昏倒过去,八成就会再也没法醒来,但她却一直咬着牙不让自己失去意识,还强撑着用沙哑的声音求救。
要知道她那时不过是一个十岁出头的稚子而已!
萧家的族长救下了她,可她醒来后面对众人的疑问,却一直保持着沉默,那些无数被人所想象的原因来由、凶险之旅,都只化作一句轻声言语:“谢谢您……但我不能说。”
皑皑积雪的道路让人什么也看不清,隐藏了所有的痕迹。有人来过雪地,但雪却不知道,世界也不知道。
左手无名指上除她以外无人能使用的雪白纳戒,被萧家长老抢去却又归还,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腰间悬挂着的古朴兵器,柄端幽沉如夜,不知是由什么材料制成,但似乎从未使用过,想来不是来历不凡,就是异常珍惜,显然前者的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