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子夜时分,药庐泛着诡异的青光,腊月里的寒风裹挟着冰晶,拍打药庐的窗棂,主殿的离火玉不翼而飞。
妘姽坐在房梁上,看药尘用秘法炼制清心丹,丹火映得他侧脸如白玉雕琢,指尖翻飞间七十二道斗气锁链正缠住躁动的药鼎。
她的双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着,衣摆坠下,下摆宛若荆棘的金色花纹,扫过他的肩头。
“下来。”药尘头也不拾,嗓音是炼药宗师特有的冷肃,骨灵冷火化针精准钉住她飘落的衣角。
“老古板。”妘姽撇了撇嘴,身形轻盈,翻身而落,赤脚踩在药尘的青玉案上,“你现在所处的净神阵还是我刻的,关注一下怎么了?”
“你可不像是单纯来关注一下的。”药尘将“单纯”二字咬得极重。
“猜中了!”她的尾音上扬,如同孩童恶作剧终于得逞,走上前一脚踹开试图帮忙的药灵,“那就给老师一点小奖励吧!”
徒手将离火玉掰成更适配炉膛的形状,那块足以引起大陆争抢的至宝在妘姽手中如同寻常石块。
玉石碎裂时迸发的火星,在她颈侧添上一道血迹,她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森白色火焰在炉中跃得愈发欢快,药尘看着价值连城的火系至宝被当成烧火石,银发在热浪中微微浮动。他早该想到的,最近丹药总着焦苦,原来是她在偷偷调整炉温。
跳跃的火光里,药尘隐约看见她后颈新添的灼伤,灼痕在雪白肌肤上蜿蜒如毒蛇,在黑袍上绽放出梅花。
那是剥离离火玉时被反噬的痕迹,以她的身份,衣袍本该刀枪不入,却为取这离火玉被烧穿了七层防护。
炉膛里离火玉发出细碎的爆裂声,映得妘姽额间那点朱砂痣艳若滴血。
“您左手总在今天发颤,这垃圾总算有点用处。”
药尘的手指不自觉微微蜷缩了一下。
百年来,从未有人注意过他在今日的隐痛,那是挡下黄泉妖蟒毒牙时留下的伤。他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种细节,更没想到她会为了这片刻疼痛去冒险。
“离火玉是镇压阴脉的至宝,你擅自取来,不怕有人找你麻烦?”药尘声音平静,眼神却落在她的伤口上。
“好像是会有一些麻烦……老师打算怎么报答我?”妘姽满脸无辜,熟练地讨巧卖乖,凌冽的眉眼好似在炉火下被柔化,语气漫不经心,“不过,等那些蠢货发现,这破东西早就烧成渣了。”
她转头时,一缕发丝从肩头滑落,遮住了颈侧刚添上的伤口。
药尘指尖微动,一瓶冰肌膏从药柜飞出,无声落在她身后的案几上。
当夜炼制的九转还魂丹异香扑鼻,成色堪称完美,药尘却在开炉的瞬间将所有丹药尽数倒入寒潭。
妘姽微微蹙了眉,眸中闪过不悦,无意识地攥紧手指,却听见他藏在喉间的叹息:“火候过了三分,下次用南离砂调控更稳。”
她眉峰舒展开来,露出一丝笑意。
南离砂——星陨阁的镇阁之宝,虽比不上离火玉难得,但若要取用需过九重禁制。药尘这话等于默许她继续插手他的药炉,甚至不惜让她动用珍贵材料。
2
“你已经连炸我七炉丹药了。”药尘屈指一弹,一缕斗气将企图摸向药柜的素手弹开,“错放成鬼息藤的是你,把百年雪参当萝卜切的也是你。”
“不过是些俗物而已。”妘姽欺身上前,冷香夹杂着轻微的血腥味凑近,一根手指抽走他束发的冰蚕丝带,银发如瀑散落的瞬间,她挑衅道,“难道药圣就这点能耐?”
“把三纹青灵藤换成蚀骨花的人,似乎没资格评判。”
药尘反手扣住她腕脉,却在触及冰冷皮肤时顿了顿,这个破绽让妘姽趁机将手中东西丢进正在温养的丹炉。
“啪!”
沾着泥的毒花被扔进正在融合的药液,紫金色丹云骤然翻涌成黑雾。
“你!”药尘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却在药鼎炸裂的瞬间,本能快过思绪,将她护下,妘姽在肆虐的气流中轻笑,任由他把自己护在怀中。
净神阵下是又一重防御阵法,将他周身要害护得密不透风。
爆裂的丹毒在屏障外炸出万千鬼哭,妘姽笑得肆意,手指缠绕着他的发丝,像偷腥的猫:“老师不是常说,毒与药本是一体两面?这些清心丹染了毒,说不定反而有奇效呢。”
药尘掀开药鼎,拿出一枚墨色的丹药——清心丹本应是蓝色,这丹药已彻底被毒花浸透。
“不如让弟子帮您试药?”
妘姽勾走他指尖丹药,舌尖卷过时故意蹭上他指尖,毒纹顺着脖颈爬上脸颊,在肌肤上淌出惊心动魄的毒纹。
“真难吃……”
未尽的话语被他用唇渡来的丹药强行止住,温润的斗气顺着经脉涌入她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