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没记错的话,那是傅伯山府上的护卫,昨日她在傅府遇到的那个觉得熟悉的人就是他!
在宛平时那人为了救她,离她很近,尽管蒙着面她也看清了他的眼睛。在傅府遇到他的时候,她觉得很熟悉,却没记起究竟在哪里见过他。
直到今日他再次出手,她回忆起先前的几次身形,顿时就反应过来——
傅伯山一直派人暗中跟踪她!
难怪......难怪他总是知道她的一切动向,那日在宛平,她并没说自己需要银子,他却主动提出了。当时她竟忽略了这一点。
温幼槐不由颤抖起来,恐惧在一瞬间占领了她的心头。
“先回府。”
她和红鸢上了马车,等回到府上,她才突然觉得不对,转头问红鸢:“你在哪里见过他?”
如果只是在宛平看到过一次,不可能一眼就认出他。
红鸢皱起眉,和她一起走进次间,一边服侍她换衣一边思考,待到热水都备好了,她低声道:“夫人,进去说。”
日光西沉,红鸢屏退了外面的丫鬟,进了净房,温幼槐坐在浴桶中,雪白的肌肤在热气中蒸腾。
红鸢搬了小杌坐在一旁,说:“夫人可别害怕,我只问您,您见过方才那人吗?”
温幼槐不知该怎么开口,从一开始她认出傅伯山,到后来她被威胁和离,这些事她都没有和红鸢说过。
思索片刻,她道:“我曾在傅府见过他。”
“傅府?!”红鸢惊讶地睁大了双眸,“怎么会是傅府的人......”
温幼槐心里怪异,湿嗒嗒的手从浴桶中出来,握住红鸢的手,问:“你怎么这个反应?”
“快告诉我,你在哪里见过他!”她有些急了。
红鸢才哀叹一声,道:“就是那天在何府,我们在亭中被迷晕的时候——”
温幼槐心猛地被攥住,又听她说:“那天我醒的比主子早些,模糊的瞧见了一道人影,我同您说过的,您应当记得。”
“原本我早已忘了这事,直到今日突然看到救下您的这人,我瞧见他的背影,才突然回想起来。”
温幼槐已经愣住了,红鸢继续回忆:“那人上次就穿着这身衣裳,肩上绣着玄青的竹叶纹,我应当没有看错......但您说他是傅府的人,傅二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又为什么会救下您呢?”
红鸢说着,又喃喃道:“或许是巧合吧......”
怎么可能是巧合。
温幼槐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明明早就存在异样,她却一直没有发现。
何府——
是了,他分明说过,他是在何府看到她的。
如此想来,先前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突然就变得合理起来,何三少夫人突然转变的态度、贵重的佛像、以及那句:“妹妹可认识傅二爷?”
想必应是傅伯山在何府询问她的身份,被三少夫人误解了他的用意......
实则倒也不算误解。
在亭中被迷晕的事甚至也能解释了,三少夫人为了试探他们的关系,所以制造机会让他们独处,可她的心未免太黑了些。
——那何府!
温幼槐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就在迷倒之事发生的第二日,何府就倒台了,莫非就是傅伯山的手笔?
因为何三少夫人挑战了他的权威?还是单纯地,为了她去做的惩罚?
温幼槐很难让自己相信后一种理由,可不管怎么样,这人都太可怕了。
一句话让人跌下悬崖,一句话又让人白日升天,那可是在京中盘踞近百年的何府啊......
那宋府呢?
温幼槐脱力滑落进水中,放任热水淹没自己的口鼻,短暂的窒息也没能驱赶走内心的恐惧。
她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
无法宣泄的情绪在这一刻积聚到极点,争先恐后地从眼尾涌了出来,最后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水中。
“哗啦——”
温幼槐从浴桶中走出,慢慢擦干身体,离开了净房。
红鸢欲言又止,留下来收拾。
温幼槐在塌边无神地坐了一会儿,听到外面红鸢的声音,“爷回来了......”
紧接着便见宋翰之撩开帘子走进来,满面红光的,看上去颇有些仓促。
“阿槐!”他边脱下外衫边往她这里走,“你怎么不早说是在给二爷抄书?”
温幼槐端着茶盏的手一抖,茶水洒出几滴。
“倘若不是二爷今日告诉我,我还不知你是在为他做事!”宋翰之没察觉到她的异常,神色十分激动。
温幼槐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盏,她盯着宋翰之,却没发现什么不对,“是......我是在为他抄书。”
“这样大的事却不告诉我?”宋翰之双手扶上她的肩,“却也罢了,今日二爷见了我,问我你的身子如何,我这才知道你是在为二爷抄书,早知是这样,我也不会劝你——”
说着突然停下来,讪讪一笑,将她搂到怀中,声音低了下来:“......你该早些和我说的。”
温幼槐没仔细听他后面的话,心里只是在想:傅伯山去找他了。
他毫不顾忌地把她抄书的事告诉宋翰之,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