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伯山应该是疯了。
如若不然,他怎么会在这时说出如此浮浪之言?
温幼槐屏住了呼吸,车外的安静在此刻让她异常敏感,她怕宋翰之说些什么,又怕他什么都不说。
这样的不安令她无视了话中的要求,提要求的那人注意到这一点,有些不满,蹙眉道:“还不过来?”这次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
温幼槐吓了一跳,下意识做出伸手捂嘴的举动,即使距离根本触碰不到那人。那人却顺势借力拉她入怀,过程中茶盏被意外碰倒,“咣当”一声滚落下去。
“大人?”
车外响起宋翰之的询问,似是有些担心。
“无碍。”
傅伯山沉声回答,同时抱起温幼槐往他怀里挪了挪,让两人都处于舒适的位置。
温幼槐的羞耻瞬时从脸颊爬上耳尖,整张脸都染上了绯红。
她想挣脱他,但是身体却被他牢牢圈在怀中,于是只能伸手将他往后推,试图用这种方式从他怀里爬出去。
傅伯山压着火气,“啪”地一掌拍上她的臀,温幼槐登时不敢动了。
她已经耻辱到了极点,脸上的红意愈发浓了,在原本白皙的皮肤下透着,几乎似要滴血。
车外是她日夜相守的夫君,她却在车内被旁人轻.薄。
如果真有轮回的话,她恐怕要堕下十八层地狱吧?
“还没看清么?”耳边突然传来傅伯山炽热的气息,温幼槐一颤,他又说,“那就继续。”
温幼槐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不解地拧紧了眉头。
傅伯山摩挲着她的腰身,缓缓向车外开口:“......你夫人的确在翰墨上颇有些天赋,不像以往遇到的抄录生员,受规训久了,反而失了自己的特色。”
温幼槐无暇分辨他话中真假,但已经意识到他屡次提及她是带着目的的......他究竟叫她看什么?
她不是很想听,只手抵着他的胸膛,这时车外却传来一声附和。
“大人慧眼!”宋翰之激动地回,“我原就总是夸赞娘子的字,奈何她时常妄自菲薄,所幸遇到了大人,不若却是埋没了娘子的一手好字!”
说罢又添了一句,“千里马常有,伯乐却不常有,大人身处高位仍目光如炬,实在令宋某佩服!”
温幼槐怔住了,她还从未听宋翰之这样奉承别人——这不是他平日最鄙夷的么?
从刚刚到现在,宋翰之已经说了太多不属实的话,但温幼槐都没有放在心上,面对上官,想要维持完美形象她可以理解。
但一直到这里,她才终于发觉他的谄媚,宋翰之一向清高,不愿与官场之人同流合污,这般溜须拍马的话怎么会出自他之口?
温幼槐不敢相信,她无法接受,甚至想象不到此刻宋翰之的样子。
可一旦注意到这一点,连方才从他口中说出的话都变得奇怪......他是为了巴结傅伯山才答应了让她去洪安寺的要求?
——不。
温幼槐几乎是一瞬间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宋翰之不可能这么对她。
然而下一刻,车外的宋翰之又开了口,语气有些急迫,“大人若是喜欢,尽管留她多抄些书,也算是下官为江南学子略献薄力了。”
温幼槐心中猛然一震,再也找不出为他辩驳的理由。
原来他真的会为了一己之利将她拱手送出。
直到这时,温幼槐才反应过来,从一开始宋翰之就没有考虑过她的意愿,只要是傅伯山提出的要求,他就不可能推辞,似乎就算傅伯山当他的面将她带走,他都只会谄笑着拱手相让。
这个想法让温幼槐觉得可怕极了,曾经朝夕相处的人不知在何时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而她却对此一无所知。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是从何府倒台开始,还是从被提拔到吏部之后?
她突然想起先前的一件事,那时他刚到吏部上任没多久,一日醉醺醺的回来,在和她争执的过程中推到了红鸢。
那时他说自己没看清是谁,可如果不是红鸢,换做是别的下人,他就不会愧疚了吗?
他从前绝不会肆意打骂下人。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宋翰之就已经慢慢发生了改变,可她彼时的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去细想。
当通过捷径如愿以偿时,宋翰之就失去了原来的自我......如果她没遇到傅伯山,他还会变成这样吗?
过往的一幕幕从她眼前划过,她忽而又自轻自贱地想,她比宋翰之还不如。
至少他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而她却不知廉耻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与人苟.合。
莫大的悲伤就这么汹涌而来,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