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公主还以为,他只是想以此让皇后放下心结,不再为难于你,可你知道,他对我的王妃说了什么吗?”
“什么?”南笙明知可能是圈套,但还是好奇沈轻尘和傅云倾的关系。
孙寒英凑在她耳边低语:“他看到本王夜里不小心留在王妃身上的印记,发誓一定会救我的王妃于水火,他还答应说······即便舍了你这样的公主,也会一生一世永远等着她,盼着她······”
那日躲在窗下,南笙的确听到沈轻尘说过诸如此类的话。
渐渐的,南笙双颊微微泛起红意,感觉五脏六腑都拧在一处,正强逼着她把这话从身体里吐出去。
“公主殿下冰清玉洁,怎可被这种人亵渎?今日,他明知自己已是戴罪之身,竟不想着自保,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危,还敢让你置于这样生死攸关的局面,如此做派,怎配得上殿下这满腔赤忱?殿下难道就不为自己想想吗?”
南笙:“怎么,魏王这是想帮我?”
“不错,本王就是要帮你。只要殿下回去,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自此以后再不插手侯府之事,等这场风波过去,无论是名还是利,亦或是一国公主本该有的权位,本王都能一一奉上,包括你的皇叔江湛,本王也一定不会再为难。
只用沈轻尘一条命,便可换得你永世太平,殿下以为如何?”
不远处,一个黑色身影忽然顿住,靠在古树背后轻喘着粗气,树身上的青苔浸着雨水,渗入衣物,传来透心的寒意。
身后的河水滔滔不绝,雨点坠入树丛,经过层层树叶阻隔,滴滴落在脚边的青叶上,孙寒英身后足足立着十几个人,一看就知道各个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府兵。
南笙清楚,想从他手下逃生,绝没那么容易。
而且,江洛该怎么办?
“我知道魏王殿下想要什么,但是那封青州来的信,我已经烧了。”
孙寒英眼神忽然冷下来:“公主的意思是,宁可拼死护住沈轻尘,也不愿答应本王的请求了?”
南笙却道:“不,王爷的提议,甚合我心,只是······无论如何,我去过马阳坡的事,已经抵赖不得,沈轻尘等不到消息,难免要追查到底,可我若不是为此事而来,又如何解释得清?
王爷想让我闭口不言,一句话都不说,并不现实。”
“那公主想要如何?”
“我想要······”
躲在树后的沈轻尘望向这边,看见孙寒英缓缓俯下身靠近他的妻子,还用一只手,轻挑起南笙的下巴,两颗头凑在一起,被斗笠挡住,孙寒英身后诸人瞬时都背过身去。
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
下一秒,南笙从怀里掏出了玉印,亲手交到了魏王手中。
“这下,王爷总该相信了吧。”
孙寒英看着手里的东西,终于仰天大笑:“公主不愧是公主,好,那咱们一言为定,在下这就亲自恭送殿下回城。”
南笙刚松口气,谁料那个叫竹青的,竟抬腿就要朝着身后的江洛走去。
“不行。”
南笙抢在竹青面前拦下他。
“他是我恩公,你们不能动他。”
孙寒英的脸色果然又暗了下来,甚至有些不耐烦,隐隐攒着一股无名的阴郁,用指甲上的戒指抚了抚颧骨上的雨滴,俯身看向南笙:“公主,方才还夸你聪明,他都听到咱们刚才说的话了,我还能放他走?”
“他什么都不知道,沈轻尘甚至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我保证,他以后在我身边,只会是个哑巴,绝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南笙因为心急,说话的声音都颤了几分,不远处的江洛只觉得心似被人狠狠砸了一拳,刚要上前几步,又想起南笙方才的叮嘱,只得忍着冲动,重新定在那里,用手抓着斗笠边缘,只露出半张脸,紧紧盯着他们。
“殿下如此心切,那本王更要找他问清楚了?”
孙寒英不怀好意,正欲抬脚,却听耳侧传来一阵哗哗的声响,在场之人皆是一凛,南笙亦觉惊愕不已,心里莫名打起鼓来。
果然,片刻后,一袭黑影立在不远处。
“魏王与公主真是好雅兴,想说话,也不必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真是叫人好找。”
沈轻尘浑身湿透,束发亦是凌乱地披在肩上,手里的长剑半托在地上,碰到草丛里的石头,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铿锵之声。
南笙一点一点,小心地望向他的脸,看到他如墨般的瞳孔里,倒映出凄惶自己。
“你······你怎么会······”
她不知道方才那些话,他听到了多少,又信了多少。
面对一个随时随地都在背叛他的人,他会如何羞辱她,又会如何利用这件事,让她自此臭名昭著,遭人耻笑,被人诟病,就像上一世一样,自此关在后宅之中,悲惨地度过这一生。
想到这里,南笙浑身一震,下一瞬,竟是伸手从魏王手里抢回了玉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