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的院子外头站了好些看热闹的,有附近邻居,也有专门跑来凑热闹的。
有人说,“是可怜诶……二丫头都瘦得没个人样了。”
也有人说,“切,谁家不可怜啊!秦家的刚死了儿子,不可怜?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儿,说句可怜就能躲过去啊?那世上就没可怜人了!”
柳谷雨自然也听到了,不自觉扯了扯嘴角。
他叉腰看向周巧芝,说道:“嘿,听婶子这话,您是顶顶的好心人!大善人!我这儿倒有个主意!”
看热闹的村人来了兴趣,都问:“啥主意啊?”
柳谷雨笑道:“以后呢,陈家人都去婶子家吃饭!婶子发了善心,陈家的也省了油米菜钱,省下来又正好结了我们的租子!三全其美!乡亲们,你们说我这主意好不好啊?”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大声喊:
“嘿!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
“巧芝啊,听到没啊!柳哥儿这主意好啊!”
“还有呢,陈家娃娃正长身体呢,你可得煮点儿好东西招待人家!”
……
被这样一打趣,周巧芝没了看热闹的心思,气得又是瞪眼又是跺脚,指着柳谷雨骂道:“你个不尊老的小哥儿!我怎么说都是你长辈,你就这么和我说话的!”
柳谷雨白她一眼,没好声道:“长辈?长辈咋不念着我好,就想着我白贴补别人啊!您这是帮着别人打秋风的长辈啊?”
周巧芝:“你!你……”
周巧芝气结,又见周围没人帮着自己说话,最后气得扭头回了家。
正好这时候,陈家屋子里又走出来一个老妪。
陈家老太太年纪很大了,耳朵不好,眼睛也不好,这老半天了也没听到屋外吵得翻了天。
她提着一只猪脚出来,眯着眼睛看向余春红的方向,喊:“春红啊,今天炖个芸豆猪蹄吧?家里好久没开荤了,宝儿也念着呢!”
看到那只猪脚,柳谷雨险些气笑了。
他穿越过来这么久都还没吃过猪蹄呢!
这回不等柳谷雨说话,站在一旁的崔兰芳先板着脸质问起来:“你家不是没钱吗?!”
余春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暗恼地瞪了老太太一眼,沉着嗓道:“娘!您屋里躺着去!”
老太太:“啥乌鸡汤?大丫还带了乌鸡回来啊?”
余春红:“……”
柳谷雨这下是真笑了。
他没再搭理余春红,而是扭头看向看热闹的一众村人,喊道:
“各位婶子阿叔,今天可都看见了!陈家的有钱买肉买鸡,却没钱交租子,到时候闹起来可不是我们没顾着同在一个村的情分!婶子阿叔们都在,到时候可得给我作证!”
说罢,他最后又看向余春红,丢下最后一句话:“婶子,这钱你们不愿意给,那我可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觉得呢?”
余春红想了想,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撇嘴说:“是这个理!是这个理!可我们不是没钱吗!你要真有别的法子,不管是啥,我们都认!”
还能有什么法子?
她家是真穷啊!就算搬东西抵债,家里几个烂椅子烂蹬,破瓢破碗的,也不值钱。
余春红厚着脸皮想。
柳谷雨没再看她,喊了崔兰芳离开,竟然真的没再要钱,空着手就走了。
余春红后知后觉觉得不对劲,往外追了两步,嘴里还喊道:“哎哟!咋不信呢!家里真没钱啊!这猪蹄是我家女婿孝敬的!又不是我们自个儿买的!我家真没钱!你就是进门搜也找不出来!
她说了这么多,也就这句是真的。
陈家的大女儿已经出嫁,嫁给一个外村的鳏夫。
那鳏夫脾气不好,爱打人,陈大丫常被打得鼻青脸肿地回来哭。但那鳏夫第二天就会提着好东西上门,米油肉蛋交给丈母娘,再把媳妇领回去。
再打,再回娘家,再来接。
陈家偶尔开个荤,全靠这点子事儿了。
余春红没追到人,又气得回来揪着二丫头骂了一通,最后还是小儿子瘪嘴闹着要吃肉,才提了猪脚进灶房。
再看另一边的柳谷雨和崔兰芳。
崔兰芳皱着眉,问道:“谷雨,这租子咱不要了?”
柳谷雨立刻说:“哪能啊!”
“先回家!等我回去包两包红糖去村正家,请村正帮忙把租契废了,这田咱收回来不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