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屏念出来后错愕一瞬,而后忍俊不禁道:“都说薛都督用刑手段一绝,我瞧着,他这哄佳人高兴的本事也还不错。”
商月楹看都没看那木牌一眼,这酸儒情诗听在她耳里没有羞怯,只有悚然。
薛瞻这是何意?
她前脚才落了薛玉的面子,后脚他就送了这些来,还有这御赐之物。
什么赔罪,瞧着更像是在以权势压人。
若要赔罪,为何那小厮连她商家的门都不登就离开了?若要赔罪,为何不好好赔罪,反倒写个什么情诗来?
她千个万个不信薛瞻对她有多喜欢,二人从未见过面,又不曾接触过。
看向那满锦盒的绒花,商月楹心底莫名生出几丝惧意来。
听闻这种惯于掌刑的大人物有时爱捉弄手中的猎物,反反复复掐在掌心把玩,当猫儿狗儿来逗弄。
她得罪了薛玉,薛瞻知道此事了,这便迫不及待来警告她了。
柳玉屏见她神色不对劲,忙问:“怎么了?”
商月楹:“玉屏,有什么法子能保命,教教我。”
柳玉屏觉得好笑,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头,“瞎想什么呢?我爹说了,那薛瞻没有外面传得那么可怕,你可要看看他的画像?我想法子替你弄来。”
商月楹摇头,“不了,我如今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想着商家老祖宗显灵,叫这婚事往后拖上个四五年才好。”
说罢,她还是万分不解,“他到底是为何要娶我?”
柳玉屏:“他求陛下赐婚时说的话都传遍汴京了,不是说了么,他喜欢你。”
“兴许他在何处见过你,一见钟情?”
商月楹面无表情,“只恨我没面上生疮!”
说话间,秦意带着几人匆匆走了进来。
“原是在这待着,福宝说你回了,阿娘还以为你回了后院,”秦意侧身介绍那几人来,“这几位是宫里来的内侍,听了礼部的吩咐过来替你量身。”
柳玉屏起身向秦意行礼,转而对商月楹笑道:“那我改日再来看你。”
“伯母,玉屏先告辞了。”
送走柳玉屏后,商月楹便乖顺起身与那几位内侍寒暄,量好嫁衣的尺寸后,其中一位内侍噙着笑夸赞道:“商小姐这身段当真不错,奴婢羡慕得紧呢!”
商月楹抿唇,小声回道:“辛苦您替我量身,留下喝盏茶了再走吧。”
那内侍连连摆手,“哎哟,奴婢哪能留下喝茶,今日忙得很哩,都督那里也需要量身呢!”
秦意忙不动声色递上钱袋,笑道:“那便有劳几位了。”
内侍来了又走,商月楹这才又坐回椅子上。
秦意眼尖瞥见了桌上搁置的锦盒,问:“薛家送的?”
商月楹轻轻‘嗯’了一声。
如今婚服也在赶工了,她终于有了实感,待进了三月,她便真的要嫁人了。
秦意又何尝舍得她娇养多年的女儿嫁去薛家,可商月楹不肯离京,皇命又不可违抗,她再舍不得,也只能妥协了。
她抚弄商月楹柔软的发顶,劝道:“阿娘听说薛家那边已经商议好了,大婚之日都督会将你接去都督府,那是陛下御赐的宅子,你嫁过去后不必待在侯府,就与都督二人在都督府过日子,如此倒也还算省心,省了许多糟心事,放宽心,嗯?”
商月楹绷着下颌抿唇,半晌点了点头。
嫁吧。
既然他说只要她,又喜欢她,她便瞧瞧。
他是不是当真有那么喜欢。
汴京也有不少过不下去的夫妻,大不了她找机会叫薛瞻厌弃她,届时她再提出和离,陛下总不能将他二人强绑在一处。
只是......
商月楹垂眼,纤密羽睫扑扇几下,眼波飘去桌上搁置的锦盒。
远在扬州的那道身影又不自觉浮现在她心头,恍若暗刺,不疼,但又时常冒尖,挠得她总要想起他。
首饰......
他也送了不少首饰给她。
商月楹忍不住在心里想,倘若宋清时知道她要嫁人了,会是什么反应?
可世上哪有如果之事。
半晌,商月楹提裙往外走,留了个背影给秦意,“阿娘,我今日起早了,回去歇息片刻。”
作罢吧,商月楹,争气些,别再想那人,都督夫人的名头响当当,气派极了。
薛瞻,往后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婿。
而宋清时,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