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喃喃道:“早知是你,我便不嫁了,对,我不嫁了,我要回去。”
她飞快起身往门口跑去,未打帘而出,就被薛瞻拦腰截停,薛瞻毫不费力地就将她抱起放在了那张书案上,冷目往前一抵,“跑什么?”
“不嫁我,你还想嫁给谁?”
他讽了一句,“嫁给你的绪之哥哥?”
商月楹怒意未散,挣扎得愈发起劲,薛瞻冷眼瞧她在自己的禁锢下钻来钻去,半晌轻叹了口气。
“好了,檀娘,别气了。”薛瞻按着她的肩,隐去眼角眉梢的戾气,轻含她的唇,一下一下磨着。
商月楹倏然静了下来。
熟悉的气息如一根薄薄羽毛,将她心内的躁意抚平,手腕被一双手掌桎梏住,指腹如从前那般在腕骨摩挲,勾了丝丝痒意。
一点点啄吻着她,舔舐几下后,薛瞻卷走她唇角湿润,稍稍掀眸望向瞪大眼睛的商月楹。
商月楹紧闭檀口,在思念与怨恨交织的熟悉气息里陷了下去。
直到薛瞻用力捏了下她的腕骨,“张嘴。”
商月楹腕间一痛,顷刻间就回了神。
不,薛瞻是薛瞻,宋清时是宋清时。
宋清时不会弄疼她。
更不会叫她揣带着惧意嫁人。
商月楹一时气恼极了,胸口被堵得喘不过气,不愿再陷进满是谎言的漩涡,她奋力咬向薛瞻的唇,一把将他推开,扬手一巴掌狠狠扇向他的脸。
“啪——”
薛瞻被掌掴得脸偏了过去,反而笑笑,下唇洇了血丝也不在意,“怎的?不愿意?”
商月楹飞快从案上下来,跑去了角落里。
薛瞻往前走了几步,商月楹忙厉声拦停他,“你别过来!”
她像被沉进了池底,窒息,又无力极了。
天晓得她这么些个日夜如何劝说自己放下过往,好安心嫁来这都督府。
她又怕又怨,又有浓烈得近乎将她淹灭的不舍。
而今却一霎叫她发现,令她难受,揪了心难以入眠的不过都是同一人。
商月楹倚着墙角,鼻头不断发酸,一整日的孤独感也叫她哑了声,只能愣愣垂眼,看着身上这件绣得精致的嫁衣。
方嘲弄一笑,被他握住的地方忽然泛起一股强烈又迅猛的痒意,商月楹忍不住抬手去抓挠,眨眼间便挠破了皮。
薛瞻拧眉,三两步拦下她的动作,“你在做什么?”
他的肌肤混着炙热一贴过来,商月楹霎时只觉其他地方也跟着痒了起来,她忍不住那股强烈的痒意,竟用尽全力要将另一只手从禁锢中挣脱出来。
薛瞻这会也觉得不对劲了,他立时松开她的手,退后了几步。
“到底怎么了?”他语气很沉。
见商月楹迟迟不说话,薛瞻沉着脸旋身拉开了门,“元澄。”
春桃与秋雨侯在不远处,闻声看向他,春桃方才听见了里面的动静,好不容易才强忍住了要推开那扇门的冲动。
眼下见薛瞻自顾将门打开,她顾不得许多,忙上前几步追问:“都、都督,小姐怎么了?”
元澄忙现身,应声听着薛瞻的吩咐。
薛瞻:“去把魏郎中叫来。”
春桃睁大眼睛,“为何要叫郎中?小姐到底发生了何事?”
薛瞻看她一眼没说话,‘啪’地一声又将门给关上了。
意识到自己方才过火吓到了她,薛瞻抬手揉了揉眉心,拉了张圆椅坐下,屈指叩击桌面,“过来,我不碰你。”
商月楹绷着唇没说话,薛瞻的手方才从她胳膊上挪开后,她便感觉痒意渐渐消退了。
薛瞻忽然唤她过去坐,她一时便有些畏了。
实在是那痒意太难忍受。
薛瞻又催促一声。
商月楹小声咕哝:“你坐远些。”
薛瞻便提着圆椅拉开了距离。
商月楹这才慢吞吞往桌边走,坐下后,元澄的声音就在外头响起,“大人,魏郎中来了。”
薛瞻掀眸看她一眼,起身过去将门打开,微微侧身让开一条缝隙让魏郎中进来。
魏郎中是薛瞻熟识的医者,已年过半百,住所与都督府只隔了半条街的距离。
原以为都督是不知轻重弄伤了新娘子,魏郎中还带了些瓶瓶罐罐来,岂料一抬眼就见二人都还穿戴整齐,甚至新娘子头上的珠冠都没拆下。
薛瞻颔首道:“还请魏老替夫人看看,她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
魏郎中一掏素帕搭在商月楹腕间,照常问诊道:“夫人是何处不适?又有何症状?”
商月楹忆起这症状是二人唇齿相依后才有的,臊了一张脸,不由睁着湿润眼眸暗暗瞪了薛瞻一眼。
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回答魏郎中,就听薛瞻已赶在她开口前启声。
“我方才碰了她的手,手腕便起了大片疹子,瞧症状,应当极痒。”
魏郎中讶然看了眼商月楹的手腕,然此时那些红肿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白皙腕间破了一小块皮,哪里还有疹子。
见魏郎中诊断不出,薛瞻沉吟片刻,丢下一句‘忍忍’,复又握上商月楹的手腕。
肌肤相贴,近乎一瞬,商月楹的腕间红了一片。
那种痒意又冒了尖,商月楹有些坐立难安,“郎中,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魏郎中匪夷所思瞄她一眼,思衬片刻后,朝薛瞻道:“方才老夫见屋外有两个婢女候着,都督能否叫她二人进来?”
薛瞻转身去唤人。
春桃与秋雨颤巍巍进来,就见商月楹呆呆坐着,薛瞻则倚靠在桌案处。
不知唤她二人进来所为何事,秋雨试探着问:“郎中?”
见商月楹手腕上的红又消退了,魏郎中朝她二人招招手,“你二人各自伸手,在夫人的手上停上几息,要肌肤相贴。”
两个婢女暗犯嘀咕,却仍照做了。
魏郎中了然扬眉,果然,甚么症状都没出现。
见他一副诊出病因的模样,薛瞻屏退两个婢女,沉声问道:“到底是何缘故?”
魏郎中睇他一眼,自顾将帕子收进药箱。
他一把年纪了,怪病少说见了百桩,今日大喜,虽不知这二人为何到此刻还衣冠整齐,未曾洞房,方才他见薛瞻伸手贴夫人时,夫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惧意明显极了。
他捋着胡须梳理,幽幽道:“旁人来接触夫人,夫人却好得很,说明症结出在都督身上。”
他觑着薛瞻,猜测道:“兴许,夫人对您有过敏之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