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明月瞧着散落满地的竹叶糕,其中一个正直直地向庭院正中的清潭滚去,“扑通”一声掉进了潭中。
阿莲见她走神,急得直跺脚,“姑娘,外面都说您痴心妄想,还说咱时府男丁没本事,就指望着唯一的女儿攀个好人家。”
这样的话时明月听了不下一百遍,从东市头到西市尾,十间酒肆有八间都在议论此事,可她心里倒是不在乎。
听前院说,沈家近来正派人前来议亲,父亲虽不愿同时明月讲事情的细节,可从他脸上却看得出亲事推进地颇为顺利。
和煦的东风将石案上的书册吹得呼啦啦地翻页,时明月一手用镇纸压住,一手捻起食盒中尚未被打翻的竹叶糕递到阿莲嘴边。
“想来又是表妹传出的消息……”
阿莲不情愿地咬了一小口,别扭地转过头,“前些日子听见三小姐身边的海棠在酒肆搬弄是非,定是听了三小姐的示意!”
时明月静静地品了口竹叶糕,见阿莲愤愤不平,扑哧笑了一声。
“有御供的竹叶糕吃,你还不高兴?”
阿莲亦笑出声来,心中似好受了些。
时明月望向西斜的太阳,童年那日似乎轮转到眼前,若非沈从谦及时将寒露送到时府,母亲可能活不到如今的光景。
虽亲昵地让她觉得奇怪,可他是个好人。
听闻女子嫁人犹如重新投胎,可如若能嫁给沈从谦这样的好人,就算他奇怪了些,时明月觉得也没什么。
“希望姑娘的好事能快点敲定,可不要再听这些闲言碎语了……”阿莲学着时明月眺望着夕阳,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庭院沉寂,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慌张的脚步声,时明月瞧过去,只见婢女阿蓉失了魂般跑了进来,不知有何天大的事,竟将小脸都吓得煞白。
“姑娘,听荣夫人身边的金雀说,夫人身子突然又不行了,方才还在佛堂拜佛,起身时却突然栽倒在地,现下正躺在屋子里不省人事……”
听完阿蓉说的一连串话,时明月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好在阿莲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快随我去瞧瞧。”
***
待时明月赶到,清泠院庭院外的下人围了一圈。
人影憧憧下,时明月瞥见站在一角的表妹时明珠。
她飞快地扫了时明珠一眼,对方躲过了她的眼神,又朝人群中藏了藏。
时明月无暇顾及,推了门朝内室奔去,见父亲携府医环绕在母亲床边,正小声地商讨些什么。
见时明月前来,众人又转而闭口不言,府医抬起眼皮怯怯地看了眼时明月,朝后退了一步。
时明月被他这一动作吓得不轻,又瞧了眼床边面无血色的母亲,双唇微颤,询问的话良久才从口中挤出,“我母亲……怎么了?”
府医看了时峰一眼,见他点头,才吞吞吐吐地将荣夫人中毒之事说了出来。
时明月不可置信地瞧着桌案上那盏寒露,怎么也不相信这治病的良药竟能害人性命。
“荣夫人体内毒素甚多,我已用银针试毒,问题就出在这药引中。”府医又解释了一遍。
时明月顾不得其他,将目光从茶盏上收了回来,抚平心绪询问府医可有救治之法。
府医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时峰站了出来,“你二叔父有圣上御赐的紫枢丹,传闻可解百毒。”
时明月想起进屋前时明珠躲闪的身形,心中顿时明朗。
紫枢丹有价无市,又乃圣上御赐,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拿出。
母亲在家寡言少语,于家族事业发展并无助益,称不上能让二房取丹救命的重要人物。
难怪连父亲都开不了这个口。
府医见时明月六神无主,安慰她已给荣夫人开了些常规解毒的药,或可暂时拖延片刻。
时明月拜谢府医,目送着父亲跟随府医前去抓药,待周遭人群散去吩咐阿蓉将桌案上的寒露仔细收好。
想着沈府医师医术高明,时明月正命阿莲出府请沈从谦帮忙,却瞧见门口时明珠鬼鬼祟祟的身形。
“三小姐在这里做甚?”阿莲眼尖,没好气地问道。
时明珠见被发现,毫不掩饰地进屋,怀中揣着一精致的匣子。
时明月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匣子上。
圣上赐丹之时她已记事,时明珠手中正是装了紫枢丹的匣子。
时明珠似拿定了表姐手足无措,扫了眼昏迷在床的荣夫人,当着时明月的面将匣子打开。
“我同表姐做个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