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毓就在正对着大门的梨花桌后端坐,左手九州剑杵地微微泛着清光。他的肩上,一颗不安分的头从身后冒出,露出的杏眸沉沉盯着来人,师兄妹二人的神情如出一辙。
双方人马对峙,暗潮涌动。
化神威压释放,几人明显都有些难受,其中受影响最大的当属修为最低的许令禾。她强撑着,手指用力扣着掌心,用痛楚唤醒理智。
“除天域余孽。”隔着黑纱,领头之人冷声下令,转头望向已经燃烧殆尽的返魂树残骸。话音刚落,两侧的四人便朝着许令禾等人奔袭而出。
“真烦妖!”韦双靖咬牙切齿地怒骂,被强行中断的牵引术反噬让她气血翻涌,额心突突作疼。
她抿唇甩出空云伞,高速旋转的伞面搅碎浮空的灰烬直取其中一个黑衣人。右侧一柄淬毒短刃破空袭来,韦双靖尾毛炸起,只得囫囵落地,抽出盘在腰间的软鞭狠抽来敌。
可她双拳难敌四手,一时之间竟有些慌乱。
这时忽闻身后一声暴喝,“蹲下!”韦双靖就势右滚,殿内厚重的石岩地面被狄梵棍砸出裂痕。
无咎不知什么时候撕了长袖,露出肌肉虬结的双臂再度抡起狄梵棍横扫,陨铁长棍夹带着飒飒风声敲向左侧的黑袍人。
可惜敌手颇为邪性,那黑袍人竟在棍风及体的瞬间化作黑雾消失不见。狄梵棍来不及收力,敲在殿柱上发出“嘭”的一声,殿柱的砖块哐当掉落在地。
无咎震惊地四处张望,这是什么身法?!魔么?
他吓了一跳,而那边操控九州剑,同另外两个黑袍人周旋远攻的齐毓,以及被他拦着不准出手的许令禾,同样心中暗惊。
派出这等高手来蹲守旧址,幕后之人真是下了血本。
齐毓右手握紧又松开,发麻的右臂还是没有缓解。
他抬眼,隔空遥望某处,心中默念:耽搁不得了。
齐毓猛地握紧剑柄,腰身发力脚下踏着木桌高高跃起,越过广阔大殿,九州剑直劈领头之人。
没了他桎梏的许令禾也如离弦之箭般冲出,鬼魅一般的身法虽不似黑袍人如此邪气,但也足够诡谲。
许令禾在两个黑袍人之中腾挪闪避,脏兮兮的蓝衣翻飞如蝶。
她自然清楚自己绝非二人的对手,但打不过和打不死之间,尚有操作空间。
而且这群人藏头露尾的,不敢使武器不敢用自己的功法路数,生怕他们看出端倪。
失了虎牙的虎,不过纸老虎罢了!
她的非一剑快到只能看出剑光残影,分明是筑基后期修为,却将那两个化神刺客扰得脚下步伐都有了几分慌乱。
加上她泥鳅一般滑溜的身法,搅得敌人更加心浮气躁。
左侧黑袍人戴着铁爪的手抓向她肩头时,秃头少女忽然矮身从二人间隙穿过,身上沾染的檀香味还悬在空中,人已经绕至他们身后。
“嘿,看我啊!”
脆生生的嗓音贴着右侧的黑袍人耳畔响起,许令禾指尖寒芒隐现,手下动作狠辣非常。对方仓促转身时,毒针已经刺入他风府。①
另一人掌风劈面而至,许令禾仰面折腰避开。他顺势变招横扫下盘想将她撂倒,却落了空。
她早借着着后仰之势旋身而起,足尖轻点,如燕返林梢般悄然飘落在三丈开外。
黑袍人气息紊乱,此女简直无状!泼皮!他双手成爪,气势汹汹地摆出杀招再度逼近。
许令禾勾唇,反身一脚踢在身侧的书架上。架上经卷积满厚厚的灰,被这么一踹,竹简经卷掉落,灰尘翻涌而起。
黑袍人视线有一瞬受阻,许令禾抓住机会朝他下三路位置狠狠横剑挥出。
“啊!!”这惨叫声简直闻者心碎,不远处余光目睹全程的无咎双腿一凉,暗自庆幸自己前几日对许令禾不是鼻子不是眼的,她没有下此狠手。
这种痛楚想必还是不比挖丹轻多少,黑袍人失去战斗能力在地上翻滚。
未免节外生枝,许令禾直接趁机一剑结果了他。只是这一折腾,本就未愈的伤更加严重。
她身形一软拄剑跪地,口鼻处暗红色的血液流出,可许令禾却视若无睹,袖口囫囵一擦,权当无事。
她撑地站起,咽下喉间腥甜,双手挽了道剑花,心情极好得眯起杏眸前去帮韦师姐。狗东西们,今日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迂回战术。
同齐毓战得忘我的头目见此情景,手下一顿,结结实实吃了齐毓一剑。
他捂住脸,倒退几步。鲜血从他指缝渗出,齐毓深知自己方才用了多大力气,那黑袍之下的脸,必定皮开肉绽。
感受到他怨毒的视线,透过黑纱,齐毓隐约可以对上他的双眼。齐毓轻笑道:“如何?想不到自己的人化神修为还能被一个筑基期的小小修士所杀?一群乌合之众。”
头目终于出声,他的声线诡异,似哑人重语,尖细得不像人言。
“让我看看,你又有何能耐。”他说。
齐毓视线不经意掠过他身后,闻言笑着摊手作出一个“请”的手势,“死在九州剑下,是你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