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导苗蓁蓁该怎么在战斗中站立,怎么稳定和调整重心,怎么体会自己的力量,怎么刺,劈,挑,斩。
最重要的是,怎么阅读对手的弱点和缺陷,怎么精准地抓住最好的攻击角度和时机。
他和卡普最显著的区别就是,和卡普训练提高的是求生能力,更容易应对生死危机,博加特则会教学生该如何对练,如何攻击。
沉默着练习了或许一两个小时后,苗蓁蓁憋不住了。
苗蓁蓁:“我还是觉得卡普老婆的教法更适合伟大航路。”
非常狂野,而且绝不无聊。
适合伟大航路,更适合玩家。
“我不否认。”博加特说,他也开始习惯苗蓁蓁对卡普的称呼了,“但卡普先生用的是拳头而不是剑。你确定要将你的身家性命寄托在湛卢的意志上?”
玲呀!你竟敢说这种话!
湛卢不会杀你但有极高的可能会劈断你的剑。
苗蓁蓁在湛卢不爽前按住祂,高声回应:“当然了!老婆不就是用来寄托性命的吗!”
“……卡普先生应该并不清楚你对他有这种期待。”
“人类老婆不算啦。”
“这似乎又变成一种对卡普先生的侮辱了。”
苗蓁蓁:“你这人很难缠哦。”
博加特嘴角翘起,露出一个倒三角形的微笑。
他站在苗蓁蓁面前,让苗蓁蓁一遍又一遍地冲过去,从各种角度攻击他,一次又一次地挡下湛卢并给出点评,要求苗蓁蓁马上修正错误,更进一步。
有时候他的视线停留在湛卢的剑身上,有时候他注视着苗蓁蓁的手臂和眼睛。
他看起来坚韧得足以承担世上最无聊的训练工作。
苗蓁蓁渐渐静下心来。她听取加特林的意见,同时也保持着和湛卢的对话。如果湛卢的意见和加特林相左,她就听湛卢的,加特林对此的反应是将视线转移到湛卢身上。
很明显,加特林越来越相信苗蓁蓁说过的“湛卢自己控制自己”这句话。
加特林说:“你甘愿成为剑的容器么?”
苗蓁蓁:噢噢,果然不会少啊,这种剑客论道式的对话。
她以前是不是也和猫眼聊过这种东西?
米霍克也喜欢跟她聊起剑道和剑法。米米这人说话怪古雅的呢,她经常边看他的台词边询问AI,好搞懂那些佶屈聱牙的成语和古言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那时候她用的都是什么剑来着,好像大部分时候都是既不和她交流,也对她没什么认可的剑。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剑,那么多名剑里头她只抽中过三把自己认识的,这三把里,也就湛卢在初见就认可她,泰阿、鱼肠都花了很长时间才偶尔会跟她说几句呢。
“我不是湛卢的容器。”苗蓁蓁认真纠正,她知道对待这种话题必须很认真。
虽然她从来没认真回答过米霍克。
苗蓁蓁:猫眼米米,好猫米米。
“湛卢不会这么对我。”她进一步地解释,“剑始终是剑,人始终是人。剑不会干涉人的决策,剑只会辅助人——所谓的被剑掌控是无稽之谈。”
“哦?”
苗蓁蓁歪头。
加特林听不懂这些话吗?他是不是也有点笨啊。海军有没有义务教育来着?苗蓁蓁海军阵营开局都只白嫖训练和下属,甚至都没有注意过有没有文化课。
博加特突然前进一步。
他放低重心,从这个角度,苗蓁蓁能看到他的眼睛,那是双相当凶悍的四白眼,眼珠很小,整个眼眶里几乎全是眼白。
他拔剑,出招,长剑下压,拦挡湛卢。
湛卢讨厌这种被彻底压制的姿态。祂用不着表示,她已经足够了解祂。
然而,在她的掌中,祂平缓地注视着此刻发生的一切。
正如苗蓁蓁所说,剑永远听从使用者。最好的关系是剑会听从使用者的心意;关系一般时,它们不一定视使用者为同伴或主人,但一定尊敬ta。哪怕在最差的关系里,剑也会遵循使用者的命令:不过你的每一个命令都必须非常强硬地下达。
“它确实听你的话。”博加特说,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赞赏。
也不知道他赞赏的到底是苗蓁蓁还是湛卢。
苗蓁蓁手腕轻轻用力,挑开加特林的剑,警告道:“不要突然这样做。”
“训练不就是这样么?”
苗蓁蓁:“不,你只是在用技巧压制我。卡普也这么做,但他这样很可爱,你这样不可爱。”
她后退一步,忽而翻转手腕,一剑斩出。
没有任何花哨的东西,这个动作纯净得宛如素描,却又携带着千钧之力。留名青史的大师之作也不可能描画出这一剑的美丽,画总是有边框和极限的,然而剑怎么会有极限?
剑当然也有极限。
剑的极限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