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意些补充。
黎颂知道,他也在尝试着,慢慢从跌倒的坑里站起来。他没怎么多言,一直添着柴火,靠近温暖的火源,像在给自己找事做。
她也跟着蹲下来。
添着那些柴火。有些焦了的,要夹出来。灭了烧不起来的,要重新添把火。
“这样,能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宋逢年听着,她话里的话,轻笑道:“颂歌小姐,你懂的道理还挺多。”
黎颂侧眸:“那当然了。”
于是二人就这么,挑拣了半天的柴火,直到他重新离开。他坐进那辆,黑色轿车里。风掀起他黑色的外套。
又再度,踏上了原先的那条路。
等宋逢年走后,江时晚把她拉到一边,开始询问这些事:“阿黎,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听见,那个叫小宝的男孩,早上喊了宋逢年一声舅舅。”
“而且他,还特地交代我。医馆转移走的那些伤者中,要单独找间隐蔽的,给男孩和那个女佣住。”
得离长明街远一些。
住在看上去,毫不相干点的地方。
黎颂三言两语,道了缘由:“时晚,这些事,别再在他们双方,轻易面前提起。”
“我当然知道。”对方讶异着,“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宋逢年只告诉小宝,他的母亲,去了很远的地方,短时间里回不来。
男孩乌黑的眉,微薄的杏眼,依然是内敛的模样。他不敢同其他人说话,只熟悉黎颂。
轻拽下她的衣角,小声询问:“那群人,会搜捕我和吉兰,再把我们抓捕回去吗?”
黎颂轻蹲着望对方。
和他平视,面对面柔声道:“不会。我们不会,让他们找到你的。”
“你和吉兰先去别处,避避风头。”
“等过段时间,我们就来,接你们回家。”
……
秘密地送走二人后,长明街周围,像是恢复了往常的寂静。
黎颂帮着忙,在医馆内收拾,照顾剩下的病人。
江时晚望着窗外。
因着她,之前的提醒,有些担忧着:“阿黎,这两天,你也要小心些。别一个人,去街上走。”
黎颂轻应了声。
打扫垃圾时,安双提着袋子,正要往外面走。外面没出太阳,天色有些暗。她怕对方,会因为某些记忆,而感到害怕。
便提过了垃圾袋:“我去吧。”
“小双,你在屋里,好好休息会儿。”
她刚走出,狭小昏暗的医馆。便看到门外,在街上,停了一辆陌生的黑色洋车。车灯亮起,停在她面前。
黎颂心里,产生不好的预感。
她正打算扔开袋子,后退几步,往回跑去。
车门便打开了。
有人拉着她,压住她的肩,迫使她强行坐了进去。一抬眼,黑洞洞的枪,指着她的太阳穴。
她身形僵住。
从未离死亡,有过这么近的距离。下意识闭上眼:“……谁?”
“放轻松些。”
“黎小姐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别吓到她了。”
一道嗓音,斯文温润着响起。
但对方指着她的枪,始终没有放下。
轿车路过巷外,还撞伤了瘸腿的狗,径直地碾压过去。淌着血淋淋的痕迹,翻出裸露的白骨,像恐吓着她。
黎颂手心冰凉。
后背窜起阵阵凉意,抿着唇,不敢发出尖叫声来。
那道温润的男声,还在继续。仿佛觉得开车来“请”她,已经遵循了,对救命恩人的礼节。
“黎小姐,别害怕。每个和事情相关的人,照例都得询问一遍,我们得走个流程。”
什么事。
难道是织田之死吗。
枪声迟迟未响,她喘过气来抬起眼眸,看向车里的反光镜。在镜中的更迭间,她对上一双,有些熟悉的眼睛,隔着他的黑色镜框。
“甄先生。”
“不。”她回想了下,“应该是……小泽真显先生。”
宋曼亭,吉兰都提到过。
她联想了下,便能猜出他的身份。
他并不是,自己曾经口中的普通商人。尽管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也难逃恶魔本质。
她现在才瞧清,对方镜框之下的眼,哪里是温和的书生气。狭长深幽,凝结着阴沉,像条毒蛇在窥伺着众人。
她不由轻扯唇角。
“看来那天……我们根本不应该救你。”
对方当时声称,是被袭击和连累了。也许真相是,他想对程彬之下手,后来又顺势盯上了她们。
她话音落下后,对着她的枪口,加重了力道,几近冰凉地贴上她。
黎颂闭上眼。
但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并不后悔。
小泽真显像没生气,兀自笑了下。
他吩咐手下,倒翻她手里的垃圾袋,像是准备开始审问调查了。
“哗啦。”
各种垃圾,被倾倒出来,污渍溅在她裙上。但这群人翻来覆去,也没找到,什么往来的信件,或是异样之物。
小泽真显捏着,有张皱巴的油纸,微微好奇:“这是什么?”
“豆酥糖的包装纸。”
黎颂不能暴露,还留在医馆的程彬之,她对答如流:“是我未婚夫,给我买的。”
对方轻啊了声。
语气有些不屑:“你未婚夫啊。”
“倒是有点印象,是那个,被我划花脸的走狗。”他说。
闻言,她便想起了,那天宋逢年的伤口。他脸上被人故意,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瞬间燃起了怒火。
她瞪着对方。
心想原来是他干的。
又被枪抵着,只能开口道:“小泽先生,我只是短暂地,担任了黄太太的家庭教师。事发当天,我已经听从对方,提前下班了。”
“一个人离开的?”他问。
“和我未婚夫一起的。”
她和宋逢年最后,是一起坐车离开的。
对方鼓了两下掌:“你们听上去,倒是感情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