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时,也是在这栋商楼里,遭遇惊心动魄的搜捕和消息传递。那剑拔弩张的氛围,还历历在目。
黎颂跟着对方,躲在窗帘后。透过缝隙,悄然向窗外瞥去一眼。
为首的,不是从前的织田了。
应当是新派来的,那个伊东。
对方长了张,同样阴鹜、带着压迫感的面孔。浑浊的眼球,面皮扯出一个笑,像一只阴狠的老狐狸。
黎颂看到乌泱泱的人群,心里发怵,想收回视线。
目光一转,在里面,赫然看到了宋逢年。
他站在,那个伊东的后面。低头垂着眼,没什么存在感的模样。正替对方,牵着那条狗。
“时晚。”
她轻扯对方的袖子,示意去看。
对方轻拍了下肩,压低声音,提醒道:“别出声。那群人看起来,来者不善。”
“应该是手上的钱不够,盯上这里的商楼了。这群恶鬼一直这样,自己家的东西不够,就来抢别人的,本性难移。”
江时晚评价道。
果然那群恶鬼,涌入了一楼。周围有售货员在劝慰,顾客别紧张,楼里也惊慌成一片,所幸那群人并未上楼。
“别担心宋逢年那家伙了,他还是能自保的。”
青年没动,他只在外面牵狗。他轻睨一眼,那条仍在叫唤的恶犬。
他分明的指节,绕过尖利的獠牙。
精准扼住了,它作为弱点处,柔软的颈下皮肉:“老实些。”
“你的主人在里面,我可不是黄宜兴。”
他轻声说完,收紧力道,持续后又淡淡松开。
那恶犬最终,虚张声势地吠了声,气焰降下去,没再有大动静。
黎颂望着这一幕。
替他紧张着,又有种畅快的感觉。
她收回视线,重新躲回窗帘后。
轻声询问:“时晚。你说,宁城的商楼乃至其它地方,都会被这群人抢走吗?”
“他们不抢,才奇怪呢。”江时晚道,“一开始客气合作,后面站稳了,就不会掩饰本性了。”
黎颂看到,路边的行人都绕道走着。
摆摊的小贩逃了,拉黄包车的也逃散了。其间有个小女孩,跑的时候摔了一跤。
她恰好栽倒在门前。
那条被豢养的恶犬,瞬间又有了气焰,对着小女孩狂吠。上前露出獠牙,撕咬起她的衣裙来。
“走开,走开!”
那小女孩哭着,但没人帮她。
宋逢年见状,半蹲上前。快速抬手,扼住那恶犬的脖颈,迫使其松口。
小女孩打了恶犬几拳,她的力道,其实没有任何的威胁。
只是出来的伊东,恰好看到了,立即沉下脸来,脸皮抽搐间扯出一个笑:“这贱民,也敢伤我的狗?”
他朝那小女孩,踢去一脚。
宋逢年下意识抬手,把神色恐惧的小女孩,拉到了自己身后。
等他再抬头时,看到伊东目光阴鹜,拔出了腰间的枪。
黑洞洞的口,凭对方当下的心情变化,对准了他:“你怎么看的狗?”
他低头,神色未变。轻攥了下指尖,在背后握成拳:“长官,她只是个孩子。”
伊东往地上啐了口。
“不过是用着你,去下那个小泽的面子罢了。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声音森然,连在楼上的黎颂都听到了。
她望着那枪口。
也曾被这样,指着过一回。心跳像跟着停止,陷入一片空白之中。
江时晚低声道:“他真是找死啊。”
“这个伊东听闻,比其他人更加残暴。他脑袋里在想什么,正面去顶撞对方?”
黎颂攥着窗帘的一角,凝视着他。
楼下,能依稀看到,宋逢年挺直着背。面上挂着散漫的笑。但那笑,又不达他眼底,像浮在面皮上。
他扯了下微干的唇角。
很奇怪的是,在这一瞬间。
她从楼上望的一眼,从他细微的表情中,解读出了浅浅流动的恨意。
她熟悉眼前的青年,比其他人,或许更加熟悉他。看到他身后,微颤的指尖,青筋隐约浮在他手背上。
“他看上去,没有往常的平静。”黎颂道,“也许会不理智,作出不当的举动。”
江时晚讶异:“你确定?”
黎颂躲在窗帘后。
她不知,是从哪来的勇气。
她捏着手里的胶卷,卷成实心状。从窗边一抛,对准了伊东的那个方向,击中了对方的背。
扔完之后,她快速蹲下来,拉着江时晚离开窗边附近。
“什么人?谁?”
伊东移开了枪口,如同惊弓之鸟。
随后低头,发现击中他的,不是什么弹壳,只是一卷可笑的胶卷。
正软趴趴地,落在他脚边。
伊东如同被戏耍了,脸愤怒地,涨成了紫红色。他警惕地环顾四周,见商楼周围有几幢楼,分辨不出来源的方向。
“你们这群废物,有看清,是谁攻击的吗?”
“没有。我们才刚刚出来,在寻找商楼的顾老板呢……”
“那他人呢?”
“好像是,提前得到风声,已经跑路了……”
伊东气得跺脚:“废物,一群废物!”
“靠着和咱们做的生意。居然敢跑路,这群贱民,好大的胆子!”
他再懒得管,眼前的宋逢年和小女孩,也没管,那从天而降的胶卷壳。也许,误以为是,那顾老板的手笔。
他立即喊话,去追跑路的顾老板。一群人,浩荡着离开这里。
黎颂终于舒出一口气来。
“幸好,他安全了。”
江时晚见状,竖起手指:“你可真胆大,竟然说扔就扔。宋逢年那小子,能遇到你,可真是好福气。”
她轻咳了声:“我只是,昨夜答应过他,能救一个是一个。”
“我们要,重新再回去,买卷新的胶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