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冷笑,“这其中利害,贾无忌当然知晓,至于做与不做全凭他的悟性。”
这时,外头跑来一小太监通禀,“娘娘,崔夫人求见。”
“我当是什么。”娴妃就这桃绿的手,慢慢起身,“你们去应付得了,又当什么正经事来问本宫?”踱步至床塌边,“本宫乏了,你们退下吧。”
话说这头,贾无忌端着汤药,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待跨过门槛,将夜见来人是他,上前接过托盘,嗅了嗅,嫌弃道,“这药味道真难闻。”
贾无忌嘿一句,“你当是琼浆玉液,药还能有好喝的?别在这墨迹,快快送与殿下饮用。”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进门,脚步放轻,动静极小,但还是被那人给听见,“什么事?”
“时候到了,小厨房早就将药熬好,殿下您将药喝了吧。”贾无忌低着头应道。
李承胤放下书,将夜快步上前,降托盘呈至他手边。
中药味道并不好,刚入口中似水一般,过后便是苦涩,甚至还有点...辣?
汤药见底,一滴不剩,贾无忌松一口气,瞧着李承胤蹙眉,便端来蜜饯,但被他摆手回绝,“我不吃甜的。”
两人见他无精打采,便吹灯告退。
夜空明月如水,院内树影攒动。正是,月下美人灯下玉,庭中落花水中影。
美人吩咐将医书通通搬回自个院内,四周点着火烛,看架势是要通宵达旦将这药方找出。
不少飞蚊小虫在烛火附近盈盈绕绕,梵音抬手挥开,从书从中抽出一本《素问》细读。
上头说,五泄伤寒第十,杨曰:泄,利也。胃属土,故其利色黄。而饮食不化焉...
翻来覆去,连个对症的点都没有,梵音泄气,一把将书扔开,放松身子,仰面朝天躺在庭院正中,盯着月亮发呆。
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她正数着星星,对面抄手回廊尽头的海棠门倏地闪过一黑影。
梵音迅速爬起身,轻脚轻手上前,猫着腰扒门沿查看,小径深处,一黑影鬼鬼祟祟,不知在翻找什么。
“去哪了?刚才还在兜里,怎么不见了?”
她上前,一把揪起那人领子,“缺什么?姑奶奶帮你找找?”
定睛一瞧,原是个小太监,哆哆嗦嗦道,“姑...姑奶奶....”
空气中飘出一股尿骚味,梵音低头一看,竟是小太监给吓得屙尿,不由得扶额苦笑,“说吧,鬼鬼祟祟,偷东西了?”她一把将小太监提起,迫使他直面自己。
“小...小的只是鞋...鞋打脚,特意...”
“特意?我看你是故意吧!”梵音将他一把推在地上,“你不说实话,我只好叫人来帮你找,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事。”
“姑奶奶饶命!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一概不知啊!”小太监下跪磕头,连连奉承。
“你奉谁的命,行什么事?”梵音不知从哪捡来一根木棍,指着他厉声道,“快快从实招来,不然我给你好果子吃!”
...
从海棠门到明月堂,不过百步,这段路她却走了足足一炷香。
刚进门,就见贾无忌火急火燎赶来,直直撞上梵音肩膀。
他停下,神色飘忽,带着心虚,不敢直面她,“宋御笔不在自己院内呆着,来明月堂干什么?”
梵音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紧不慢说道,“算着时候,娴妃娘娘该来信了吧。”
贾无忌被说中心事,心头一震,“你...你说什么你,这段时日官道被封,连只鸟都飞不出兖州城,怕不是得臆症了。”说罢,抬手将梵音拨开,“正有事呢,别妨碍我...”
“娴妃娘娘还不知晓你家殿下病了吧。”
她这段时日一直埋身于医书典籍之中,险些忘了,洛阳除了皇后,还有娴妃呢。
她只这么一个独生儿子,怎么可能坐得住,这几日有朝堂的折子陆陆续续上表为李承胤举言,兖州疫病一事是在蹊跷,况且这病症又凶又急,五皇子贵为皇嗣,着实没必要冒着风险。
太极殿御书房一份,明月堂书房桌案上也有一份,十个里有八个是肖家门生,为了讨好肖家,借此机会来卖个脸罢了。如今徐家不如以往,朝臣们都是人精,见肖家蒸蒸日上,便都赶着去烧个热灶。
“宋御笔多虑了,娴妃娘娘并未来信。”
“我不爱搞什么弯弯绕绕,今天就问你这一句,你是不是要带李承胤走?”
“是。”贾无忌回头,无奈叹口气,“我是奉命要将殿下平安带回洛阳。”
良久,对面都没有回话,不仔细观察还以为贾无忌在对着一团空气说话。
贾无忌正要开口,就听她回,“那你们还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