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白执的谋划周谦可曾知晓?若白执即位,这朝堂之上可还有周谦的位置?
周谦不过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若篡位则名不正言不顺,相较于白执还是收敛太多。
若被周谦得知此事,怕是转头就同自己一起对付白执了。沈溪知乂手:“臣遵旨。”
白疏垣难掩忧思,继而问道:“周谦欲令其幼女入宫为后,丞相有法可解否?”
当真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好打算,白执想要自己做皇帝。周谦呢?想做皇帝的岳丈,将自己的女儿捧上后位,将自己的外孙捧上帝位,而他自己手握滔天权势,不过是少了个天子的身份而已。
而白执想做皇帝便定然不会让白疏垣生有子嗣。这勾心斗角算计的都是这把龙椅和坐在这把龙椅上的人,也怪不得皇帝多疑,能不疑吗?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陛下年少,还未到成家的年纪。
但既然有人等不得了,那便将三宫六院都一并充盈了吧。”
白疏垣不解:“您是说要朕纳了周谦的小女儿为后?”
“陛下,小不忍则乱大谋。”沈溪知言语微顿,随即反问白疏垣,“陛下喜欢下棋吗?
纵横是经纬,黑白是众生。
天子不能是棋子,只能是执棋人。
如今赵王与周将军看似交好,但若您纳了周将军的小女儿为后,他们之间的矛盾便显现出来了。
而陛下何不坐山观虎斗?”
沈溪知一步步引导着白疏垣如何去成为一位合格的帝王:要善于利用人心,而人心总逃不开欲与利二字。
白疏垣茅塞顿开,他收回了手:“丞相,朕明白了。”
沈溪知有理由怀疑,先帝的最后一支暗卫是交到白疏垣的手中的,那不仅仅是一支暗卫,更是令号令近万将士的兵权。
诸般权势,兵权最重。若无兵权,其他的便都成了空谈。为君者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沈溪知深深地看了白疏垣一眼,而后起身后退了两步拜倒在地:“既如此,微臣就先告退了。”
白疏垣起身回礼:“丞相慢走。”
沈溪知走出甘露殿,竟已是黄昏时分,在这样的酷暑,骤然见了风,竟还止不住地低咳了起来,咳得眼眶通红泛着泪花,等沈兰推着他出了宫门才稍稍缓了心神。
望着天际的那一抹残阳沈溪知稍有感叹:小皇帝有此心性,如今自己又得其如此礼遇,等来日得掌大权,是定然容不下自己了。
明岁春闱,陛下想必也早有打算。
六部之中,也还要有自己的人,其实最重要的是京城和皇宫的戍卫,若一直由周谦把控,怕有一日需要从外地调来兵将保驾勤王,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届时即便是周谦、白执倒台,恐怕请来的又是另一尊大佛……
夏夜的星汉灿烂,与明月的光华争辉。
沈溪知的思绪直至见到沈溪渔才堪堪停止,暂时忘却那些耗费心神的绸缪算计。
沈溪渔的言语好奇:“听说皇宫很华丽漂亮,我还没去过呢。哥哥可以带我去吗?”
何止是华丽漂亮,那是天底下最奢靡的去处,却是个会吃人的囚笼。
小孩对皇宫好奇属实正常,沈溪知却不愿他涉足泥淖,又不忍拒绝小孩的请求,斟酌过后才道:“下次中秋宫宴,哥哥再带岁岁去。”
“好诶,哥哥最好啦~”沈溪渔的一双上过药的爪子捧着沈溪知的脸颊,凑近了又是一啄,“最喜欢哥哥啦。”
忽然被偷袭,沈溪知有些无奈,欲要将小孩从自己的身上扒拉下去,也恰巧是此时,沈兰入内禀报道:“老爷,该用膳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沈溪渔便主动请缨要帮沈溪知推轮椅,那小短腿迈得欢快,等到有门槛的地方便无能为力了,还得换沈兰来。
沈溪渔又委屈巴巴地缩回沈溪知的怀里去了。
“等岁岁长大了再来帮哥哥推吧。”沈溪知捏了捏小孩的鼻子,“现在就算了,还不如哥哥自己起来走呢。”
再然后小孩就炸了毛,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其实小皇帝不比沈溪渔年长几岁,可沈溪知就是生不出这般怜爱的心思来,许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君臣,许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交际就充满着算计。
其实沈溪渔的心思也并非表面上的那般简单纯粹,而一切都是沈溪知自己先入为主了,从一开始心就偏了,又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