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时定远侯和许箐在书房,长公主便带着孙石韦去往一侧的厢房之中。进入厢房落座之后,长公主略带歉意地说:“我是真没有想到,当日负责浔阳公的太医竟是你。说来也是怪我,我和叔亭常年在边塞,在宫里也没有能帮衬到你。若我早些知道,你也不会被卷入到那件事中,实在是我的不好。”
孙石韦连忙说道:“长主言重了,医官的职责就是照看各位主子,其实那事我本就有看护不当之责,就算是被罚也应当的。”
长公主笑着说:“别太拘束,只不过闲聊罢了。如今你可还负责浔阳公的药膳?”
孙石韦点头:“是。还要多谢浔阳公大度,那事之后并没有怪罪,反而还安慰了我一番。”
长公主:“如此便好。他胎里不足,幼时几次三番死里逃生,如今有你照看,想来皇后也会放心。你且好好照看着他便可。”
孙石韦听出了弦外之音,点头道:“明白。”
“他如今身体如何?”长公主问。
孙石韦答话:“浔阳公体弱,还需多多调养才是。”
长公主思忖片刻,道:“此时只有你我二人,我想问你句实话,他的体弱究竟是胎里不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孙石韦愣了一下,回答说:“我照看浔阳公时日不长,有些陈年旧事并不知晓。”
“你也有所怀疑?”
孙石韦沉默。
长公主继续问:“若是孕中中毒,会否影响胎儿?是否会出现他如今的情况?”
孙石韦犹豫片刻,答道:“若孕中中毒,毒素会随母体过给胎儿,大多无法足月便会胎死腹中。若侥幸出生,婴儿体内也会有毒,而且极易被发现。婴儿若带毒,面色唇色皆有异,一眼便可知。只是如今浔阳公已大,早已过了幼子易夭的年纪。不瞒长主,浔阳公脉象确实有异,但这脉象,可以说是毒,也可以说是胎弱。不过这两年浔阳公身体逐渐康健,想来也是无碍。”
长公主缓缓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浔阳公的身体还要多劳你上心。事情要办好,但是话不要多说,有些小事就不要惊动天家了,若有拿捏不准的,就让幼婷来递个话,宫内若有紧急的事,给墨竹或者泽兰传信,自有人帮你。”
孙石韦点头表示明白。
长公主大概是这一番折腾之后有些疲累,便稍稍换了个姿势,对孙石韦道:“还是要麻烦你给我诊一诊,我自有喜之后就多番不适,精力大不如以前,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原本身子就不太好的缘故。”
孙石韦连忙取出手托和锦帕,诊脉过后又细细问过日常饮食起居,然后说道:“若我没断错,长主这胎大概是双生。”
“双生?!”
“双生脉象极难探到,我也是早年间见过几例,再加上长主所说日常身体情况,才敢这么说。”孙石韦收起锦帕说道,“我回府之后写个方子,让幼婷送来,长主按方服药即可,日常饮食的注意事项我也会告知幼婷。”
长公主点头,又道:“这事必得传入禁中,但我不欲让宫中御医来诊,你可明白?”
孙石韦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以后长主的脉案和药案都会有两份,一份在翰林医官院留档。真正的方子我在家中开好交给幼婷,药材就从四舅兄那里拿,想来这样应该无虞了。”
“如此甚好。”长公主道,“双生脉象既然难以断定,就不必写入脉案了。”
孙石韦颔首。
另一边定远侯和许箐送走了大哥二哥,回到书房之后定远侯便开口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许箐笑了笑:“你怎么就知道我有话说?”
定远侯抿了口茶,笑而不语。
许箐整了整衣衫,说:“以后让琛儿少跟大哥二哥家的孩子们来往。”
定远侯没有说话,等着许箐接下来的解释。
“大哥家的柔儿性情温和知书达理,平常绝对不会多说多做,在京城大家女眷中也颇得赞赏。就算今日是在家中可以少些规矩,但嫡庶尊卑那些话也未免刻薄了些。”
定远侯犹豫着说道:“柔儿?同琛儿?琛儿可是她堂弟啊!”
许箐摆手:“我看琛儿倒是没那个意思,柔儿如今正是少女怀春的年岁,琛儿的相貌也确实出众,只是他惯常低调不引人注意,所以咱们也都没往这方面想。开春之后柔儿便该议亲,有些不该有的想法还是趁早扼杀的好。当然我也跟大哥提了此事,在给柔儿选择夫婿上面,大哥也会有所考量。”
定远侯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又听许箐继续说:“柔儿的事情倒是还好解决,现在比较难的是二哥家的铎儿。你也看到了,那孩子如今不过十三,心里就有了如此多的怨怼。小小年纪,不仅设计害得自己堂姐落水,还在背后下黑手推人。”
定远侯叹了口气:“说来也是孽缘,二哥那么温和有礼的一个人,怎得生出这样的孩子。”
许箐说道:“二哥那个小妾有些本事,我当年劝二哥只留铎儿,他不同意。后来让他把铎儿交给嫂嫂抚养,他又被那小妾几次哭闹得心软了。其实那孩子很聪明,只是被教坏了。”
“我看锦儿倒是机灵懂事,同样的父母,孩子却差得这般多。”定远侯看上去有些愁容。
许箐笑了笑:“锦儿从懂事起就经常到嫂嫂身边,总有些耳濡目染。”
定远侯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又问道:“家里的事说完了,你就没什么要跟我交代的吗?”
许箐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三哥,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什么?”
“魏明怎么死的?”
许箐无奈地说:“总不能这临越城死个郎君衙内你就要问一问我吧?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一点都没有?”
许箐把右手举到脸旁,竖着三根手指说:“我发誓,真的跟我没关系!”
定远侯似乎还是不信:“他可是从你的归雁楼出来之后死的。”
许箐倏地起身:“我还觉得晦气呢!那些小娘子被叫到临越府问话,回来之后哪还有客人敢点?我只能把她们送到绿水坞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培养她们花了多少钱啊!”
“果然,名扬京西路的绿水坞也是你的。”定远侯面带微笑看着许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