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琛取下夏翊清的幞头,揉着他的头发,道:“我的翊哥儿又长高了。”
夏翊清稍稍后退一步,丈量片刻,说道:“我现在不用踮起脚就能亲到你了。”
“我是不会再长了,”许琛摸着夏翊清的脸,“你可慢些,再长下去就要超过我了。”
“不想我超过你吗?”夏翊清问。
许琛道:“那倒不是,只是若比我高了……有些事就不方便了。”
“没个正形!”夏翊清低声嘟囔道,“明知做不了,却还招惹我。”
“无妨,”许琛安慰道,“你若想便做上一回,左不过我再多歇几日罢了。”
“我舍不得。”夏翊清拉着许琛坐回至榻上,“半年时间能恢复至此已然不易。孙娘子医术很好,想来与她多见病患有关。知识她说回到家后再煎制汤药容易让她父母发现,所以就托我替你调理。只是……”
“怎么了?”
夏翊清有些犹豫:“我可曾有何事招惹过她?”
许琛笑着说:“她总是那样,伤兵所那般血肉模糊她都不曾皱过眉。”
“那便好。”夏翊清这才放心,“不过孙太医平日里也是那般淡然,想来孙娘子这脾性是随了他。”
许琛心中想道:你也一样啊!总是将事情都藏在心里。
夏翊清见许琛不说话,便问道:“可是又不舒服了?”
许琛摇头,又是沉默半晌,才道:“跟我说说可好?祐渊寭王。”
夏翊清轻叹一声:“如今已非我能左右,是必须要去做了。平章军国事,三日一朝。宏王虽也可去两府,但终究只是为了平衡。他是偶尔前去听政,我却从未休息。不去两府坐班时,我都是在勤政殿帮天家看奏疏。此事很少有人知晓,天家以纾儿的名义特赐我可以时时进宫,便是为着这个,我进宫后自福宁殿直入勤政殿,不为外臣所知。昨儿你可见到勤政殿屏风后的桌案?”
许琛点头。
“天家是故意的。”夏翊清解释道,“外臣进勤政殿,挡在我桌前的屏风皆不透光,只道是普通屏风,至今知道我常在勤政殿的外臣不足十人。”
“和光……”许琛低声问,“最终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夏翊清宽慰道:“倒也不会立时,或许还会有变数。”
许琛:“你既知道当年言清之事,就该明白我的担心。”
“我和言清不一样,我毕竟是正统皇子。”夏翊清直视着许琛双眸,“你信我。当年言清没做到的事情,我能做到。”
“你……”
“我可以。”夏翊清笃定道,“我同小叔聊过,他口中的那个政通人和的清明盛世我很向往,我想为之而努力,我也相信我能做到。”
“好。”许琛颔首,“你既决定了,便放手去做,有我陪着你。”
腊月二十五,公主宅。
许琛看着上座的二人笑着说:“我今日是来补贺礼的。”
袁徵:“许侯这是折煞下官了,我们本该给你这红娘送礼才是。”
“不给你送礼!”许琛含笑将锦盒递到永嘉面前,“我这礼是给永嘉的。”
永嘉开心地拿过盒子:“就知道知白哥哥不会忘记我的礼物的!”
许琛:“我知你不爱钗镮俗物,但我也确实没旁的可送,你别嫌弃。”
永嘉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镶珠累丝鸿雁衔绶金簪,簪体还雕刻有雁羽纹路。
“喜欢!这簪子跟旁的不同!”永嘉对那鸿雁衔绶的纹案十分满意,“知白哥哥送的什么我都喜欢!”
许琛连忙道:“如今有了驸马都尉,这话休要再说了。”
袁徵却道:“许侯不必如此,当年之事公主已全数告知于我。我该多谢你才是,若非你当初那一番话,如今我怕是还没有机会。”
许琛招手示意,平留立刻送上一方锦盒。
“方才是玩笑话,你的礼物自不会少。”许琛将盒子递与袁徵,“我想你定会喜欢。”
袁徵接过锦盒,打开来看。盒中并非金银玉器,而是一册书卷,封套上“子丁文集”四个字让袁徵立刻站起身来,惊喜道:“竟是子丁先生文集!还是初版!”
许琛面带微笑地说:“看看扉页。”
袁徵小心翼翼地翻开封面————
“贺袁行正合卺之喜”,落款是“子丁”二字。
“这竟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自可以去核对笔迹。”
袁徵已喜不自胜:“许侯,你怎的会……你如何拿到的?”
自然是到晟王府让小叔去写的了!
许琛道:“我侯府能挂着子丁先生的墨宝,自然也能给你求到这个。”
袁徵大喜过望:“多谢许侯!这礼物……太贵重了!”
许琛:“你可要收好,莫要别让旁人看见,尤其是你昭文阁那些学士,若是都来找我求子丁先生的墨宝,我可是没那么多面子卖的。”
袁徵用力点头道:“那是自然!这是要珍藏的!”
许琛笑笑:“行正,我借你家公主说会儿话,你可介意?”
“许侯说笑了。”袁徵立刻起身,“你们说,我先去后面了。”
等袁徵离开后,许琛示意永嘉公主往外看。永嘉笑着说:“我还以为知白哥哥不知道呢。”
许琛:“归平好歹跟了我这些年,我自是知道的。”
“我问过采芷了,”永嘉说,“她是愿意的。”
许琛:“这次南境一战颇有些危险,归平心中也犹豫起来,毕竟我现在拿着兵符,若再起战事,纵然我不同意,归平也定会坚持与我同行,战场刀剑无眼,他怕耽误采芷。”
永嘉笑了笑:“采芷懂事,她自是明白的,让他们自己去说。不过即便定了亲,也不能现在就嫁。”
许琛:“那是自然。总要等你腹中孩儿瓜熟落地才行。”
永嘉羞得垂首不言。
许琛打趣道:“这一转眼,那跟在我身后求着我叠纸船的小公主竟要做母亲了!”
“知白哥哥!”
“好了,不逗你了。”许琛道,“归平并非奴籍,又与我一同长大,我待他如手足。采芷亦是自小跟随你的,我想让他们二人走过明路,不能当女使配厮儿那般糊弄过去。”
“那是自然。”永嘉道,“这是你侯府与我公主宅结亲,你的聘礼可要备足才是。”
“我必定将六礼做齐,绝不会亏待了采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