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期没什么表情,身影快速隐匿在妖气之中。妖气更浓郁了些,逐渐萦绕在许兰拂的四周。
许兰拂环顾,从她的右后方窜出一道妖气试探,轻松打散后,陆无期双手飞快探出,欲要扣住她的脖子。
她直接回身抬手劈去,在陆无期吃痛收回之时被许兰拂攥住手腕,施力弯折,横在陆无期的脖子前,步步紧逼。
直到陆无期退无可退,脊背抵在墙壁上,小臂死死压迫他的喉结。
许兰拂问:“玩够了?”
陆无期这厮根本就是有理智的。
她松开,陆无期垂眸反驳道:“不是玩。”
许兰拂一向对人的情绪感知敏锐,察觉到陆无期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低迷,后退一步,随便拍拍灰,坐到石凳子上去。
陆无期席地而坐,垂着头。许兰拂支着下巴望天,没人说话。
半晌,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陆无期的抽泣声。
很轻,很细碎,也许只是轻轻吸了吸鼻子,但许兰拂立刻就知晓他在哭。
探魂阵里勾出的记忆外人看不见,许兰拂不知陆无期看见了什么,此时的陆无期会抱着双膝蜷缩身体,连放声大哭都做不到。
许兰拂站起身,朝陆无期伸手,“起来。”
陆无期眼尾泛红,金眸湿漉漉的,哑声问:“做什么?”
许兰拂扬起下巴,“站起来,跟我打。”
陆无期握着许兰拂的手借力而起,闷不做声开始跟她打架。
一连打了好些个回合,几乎是单方面挨揍,陆无期次次都被许兰拂用各种方式打倒,他紧抿着唇,倒下了起来继续,循环往复。
直到两个人的力气耗了个干净,一起瘫坐在地上喘气,平复呼吸。
许兰拂最先笑了,用袖子擦掉额角的汗,“好久没打这么痛快了。”
陆无期下意识也勾起了唇角。
他知道许兰拂在用行动安慰他,也出奇的很好用。
陆无期沉吟片刻,说:“你真另类。”
许兰拂瞥他一眼:“哪儿另类了?”
陆无期低下头,不说话了。
许兰拂挑眉:“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难搞的。”
还有人怎么揍都揍不服的。
陆无期总算抬头看她,“我哪里难搞?”
现在轮到许兰拂不说话了。
这不上不下地勾得陆无期难受,他伸手勾住许兰拂的袖口,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哪里难搞了?”陆无期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讨厌我?”
许兰拂别开脸,觉得陆无期像个蛐蛐,吵个没完。她静默须臾,被自己的幼稚整笑了。
算了,跟一个孩子不至于。
许兰拂单臂垫在脑后,躺在地上,发间的玉簪流苏因为磕碰而叮当响,她缓缓道:“小孩子脾气。”
陆无期垂首向她看去,立刻反驳:“我马上十七岁了。”
许兰拂一副“你看吧果然如此”的表情,让陆无期闭嘴。
但陆无期还是在意另类的安慰方式。
他见过太多人相处,大部分的安慰是言语,很多行动上的是拍拍肩膀亦或是拥抱,难过的人会窝在对方肩膀上哭着发泄。
许兰拂却要拉他打架。
打到浑身疲惫,大汗淋漓,连胳膊都快抬不起来。
陆无期重新组织语言:“你的安慰方式跟别人不一样。”
许兰拂:“哦。”
陆无期就盯着她,看得许兰拂不自在起来,她叹了口气,随口说:“怎么样都是发泄,这样发泄不好吗?”
“……”
陆无期嗯了声,不多问了。
许兰拂望着灰蒙蒙的天,就这样躺了一会儿,短暂偷懒休息后起身撤了阵法,被阵法隔绝在外的灵雀咕噜噜地坠在地面上,扑腾两下翅膀。
陆无期在旁边幽幽说:“又有人找你。”
许兰拂扶额,说实话她现在还真不想看见这东西,怕有什么急事,只能伸手拆开信纸,寥寥几行看完后沉下脸色。
陆无期观察她几息,问:“发生什么了?”
许兰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让陆无期回府不出,直接就离开小破院,按照信纸所留的地点,躲开守卫前去贫民区。
刚一推门,就见桌子对面绑着葵秋雨,旁边是面色沉郁的陆蔚和陆罡。
陆罡看见许兰拂就安心不少,急切道:“秋雨她……她今日刚醒,就两眼翻白、神志不清来攻击人,我和陆蔚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绑起来,可不一会儿她就恢复正常了。”
陆蔚颔首,下颌绷得很紧,“是,我们并不清楚这种症状是什么原因,只能冒着风险找许小姐了。”
许兰拂扬眉,靠在门边,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一番葵秋雨。
葵秋雨长得很英气,利落的短发,小麦色的肌肤,此时头上贴着一张驱邪符,黄色符纸下双眼紧闭,似乎在昏迷。
许兰拂摊手:“你们找我没用啊,我又不是医师。”
陆蔚:“……”
陆罡:“……”
陆蔚深吸一口气,微笑:“但我们生死契的主子是你。”
你要负责。
许兰拂呵笑,问:“她醒来没有说其他话吗?”
陆蔚陆罡一起摇头。
“还有其他人呢?醒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许兰拂托着下巴思索,吩咐:“带我去看看其他人。”
陆蔚颔首,让陆罡留在这里,他带着许兰拂去后院,杂物房里,其中几位醒了,但大部分还在地上躺着昏迷中。
许兰拂让陆蔚打开门,屋内刚刚清醒无法动弹的几人惊慌失色。
“别怕,我们是救你们出来的人。”许兰拂一向善用皮囊让人放下戒心,温婉含笑问,“你们看到了什么?如实告知线索才能找到害你们的人,对不对?”
几人害怕地对视一眼,几息后,其中一位少女苍白着脸,率先鼓起勇气说:”我可以都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许兰拂笑容不变:“请讲。”
少女深吸一口气,坚定道:“我要你救葵秋雨姐姐,救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