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毒物逐渐靠近包围他们,蠹虫口器嘶鸣,操控者陆蔚摊手,“有一件事你说对了,我的确是喜欢背后捅人刀子。”
“对不住了,主子要你们死,你们只能去死了。”目光扫过他们脸上的惊怒和警惕,陆蔚打了个响指。
尖锐的嘶鸣后,密密麻麻的蠹虫蛇蚁一拥而上。
啪。
一颗黑棋落于棋盘,黑棋将白棋围困其中,毫无出路。
烛火摇曳间,两道曼妙身影投落在墙面。
“好棋。”陆芊支着下巴,指节弯曲不轻不重敲击着檀木桌面,目光凝视着棋局,轻声轻语,“陆夫人棋下得出其不意,晚辈受教。”
方婧收手,唇瓣挂着恰好的笑意,嗓音淡淡:“风雨欲来,阿芊还不回府休息么?”
陆芊面上仍然温婉,“不急,总要把这棋下完才归。”
她一边观察局势思索如何下子,一边随口闲聊:“陆夫人,陆家上上下下您操持得极好,夫人能否指点几句,我日后嫁出陆府操持家务事时,也不至于迷茫。”
方婧笑意不变,没答,反而提起旁的事,平缓道:“阿芊总喜欢在贫民区施粥,那群乞粥之人排得整齐,丝毫不乱,你的能力已经很不错了。”
陆芊摩挲着棋子的动作一顿,下颌微微绷紧,很快她就谦逊回应:“晚辈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怎么会呢?”方婧饮了口茶,雾气氤氲,“你买来的刀在手安稳,不会割伤你,也很不错。”
陆芊汗毛倒竖,扯了扯唇角,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一棋定局。
方婧搁下茶盏,“你输了。”
陆芊沉默许久,抬眼直视方婧,不似曾经那般温婉收敛,而是直白无惧的模样,她开门见山:“陆夫人年长我许多,论资历和棋术自是比不过的,但……”
“要真论争抢,我未必比不过他人。”
方婧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你上有二兄,爹娘偏袒,争得过?”
“争才有机会。”陆芊抬袖扫乱棋盘,“若到最毫无退路,就全部掀翻。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妄图得到。”
陆芊攥紧手心。
她得赌,通过许兰拂的推断,她赌方婧不一定就是敌人,赌方婧会站在他们这边。
烛火燃烬半截,方婧莞尔:“不错。”
陆芊缓慢放松,指甲嵌进肉里掐出血痕也浑然不觉。
她赌对了。
方婧道:“别高兴太早,我不会帮你们。”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陆芊没意外,颔首:“知道,您不插手阻拦已经是极好的状况了。”
顿了顿,陆芊继续说:“但如今情况很杂乱,大少爷病倒后,陆家上下都盯着这个位置,他们虽不敢明面动作,但背地里已经躁动起来了,更何况家主那边……”
陆芊稍作停顿,方婧轻笑打断道:“陆家上下就是一个蛊皿,有血脉关系的都是虫子,争相厮杀,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才有资格说话。”
“赢家才有裁决权,输者只有死路一条。”
陆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放空思绪,回神时已经走到陆家的池塘边,荷花开得正好,荷叶之下几尾红鲤欢快游动。
她索性坐在红栏边,看波光粼粼的池面。
一道轻巧的脚步声渐近,停在陆芊半米之外的地方。陆芊回首,勾勾指尖:“过来。”
孤蛰一袭黑衣,单膝跪地,察觉到陆芊略微下压的眉眼,立刻转为双膝下跪,脊背微弯,像大型猎犬安静伏在她的双膝,向来紧绷的肌肉放松,束起的发尾铺散开来。
孤蛰半垂眼,低声道:“小姐心情不好。”
陆芊一下一下抚摸着孤蛰的头发,听到这声动作一顿,没说话。
孤蛰认真道:“小姐,你想要的,我都会为您奉上。”
陆芊淡淡地笑了下:“命呢?”
他答的毫不迟疑:“可以。”
“那人呢?”
孤蛰哑然沉默。
周遭风声不停,可耳膜鼓胀的心跳太过,他张了张嘴,低头哑声道:“奴……”
陆芊微微一点孤蛰的头,他立刻闭嘴。
半晌陆芊道:“孤蛰,若有一天你背叛我,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惨。”
她这一路为自己筹划,踏错一步,就是死路一条。
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孤蛰攥紧陆芊的裙摆,郑重道:“我不会背叛小姐。”
绝不会背叛小姐。
陆芊未语,感受到夜风凉了,便往院子的方向走,却在陆家门口瞧见侍卫们匆忙行进。
很快一辆飞舟落下。
陆芊认出来了。
那是陆尧章的飞舟。
陆尧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