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蜷缩浸在木桶中,仅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云枕松舒舒服服泡了许久,等到热水缓解掉一身酸痛,他才缓缓舒展开身体,却被外面的温度冻得狠狠打了个寒颤。
羽生听到出水的声音,从屏风外侧进入,低眉为主子披好舒适的衣衫,柔柔道:“主子早些休息吧。”
云枕松将柔顺的黑色长发松垮绑好,全部撇到后颈处,睡眼朦胧地“嗯”了声。
夜幕笼罩,万物寂静。
可就当他准备躺下,外面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一开始云枕松以为自己幻听了,但院子不大,月光将人影映在薄薄的窗纸上,云枕松迷迷糊糊笑了下:像皮影戏。
“谁在外面?”云枕松稍扬了下声音。
外面顿时安静,随即响起齐剑霜独特的嗓音:“睡了?明天再说吧。”
他刚从练兵场赶回来,虽说每日住在云枕松府上,不方便条件也不是那么的好,齐剑霜没搬走大部分原因是要与云枕松保持密切联系,如若他真的搬出去,那他和云枕松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面必然成为常态。
“等等。”云枕松困意散了大半,连忙点蜡起身,边穿外衣边匆匆说道,“等一下,我马上出去………”
手里越忙越乱,腰带的扣子越解越紧,他颓然放弃:“泓客,你直接进来吧。”
拦人的小厮身子迅速撤离,隔着门板,云枕松紧接着又道:“阿达,以后泓客来找我,不必拦,直接让他进我房内等待就好。”
“是、是!”
齐剑霜推门而入,突如其来冰凉的夜风让云枕松打了个喷嚏,他赶紧放弃穿衣,蹬掉鞋子缩进被褥,把自己裹紧。
“打扰你休息了,”齐剑霜眉心带着歉意,“我明儿……”
“没有没有,还没开始休息呢。”云枕松把下巴从被子里挤出来,用那双纯真又疑惑的眼眸看向背对着光影站立的男人,“你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嘛?”
一身汗,齐剑霜没靠近,站在原地道:“同你商讨一下周巳那小子日后的训练规划,我本意是先让他和鲁仪对打,程绥负责传授兵法,数月过后再让邓画同他打,那时由我讲他兵法,循循渐进,周巳能成长得很快。”
“依你所言。”云枕松想了想,认真点头,他翻了个身平躺下,手中紧抱一个汤婆子,悠悠闭眼嘴角带笑,“我一开始没有和你沟通,以为你会不明白我的用意,如今看来,你想得比我长远多了。”
云枕松娓娓道来:“周巳打小就爱好武法,自己埋头钻研,虽有成效,但效果甚微。他脑瓜灵活,比我先看透天下是靠武取胜的道理,只不过心里那道要护我周全的槛太高,我不狠狠推他一把,他过不去的。幸好遇见了你,让他愿有所依,日后,就追求自己的目标,完成上阵杀敌的梦想,也不白活这一遭。”
“你说,是吧。”
“……嗯。”齐剑霜看出他快睡着了,“你睡吧,我先走了。”
不知何时,云枕松一只胳膊抬到额头上,半挡住晃眼的烛火,细腻瓷白的下巴勾勒出诱人的弧线,看起来冰凉光滑。
齐剑霜默了默,敛起炙热视线,吹灭蜡烛,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抬脚离开。
“泓客。”
云枕松叫住了他。
脚步顿在半空,又堪堪落回原处,他扭头,看到又将胳膊收回裹紧的被褥中的云枕松身上:“何事?”
“你等我一盏茶的时间吧。”云枕松睁开眼,偏头望去,黑夜中连对方轮廓都描摹不清。
“嗯?”
“以后我说‘冷’,你能像昨晚那般搂住我取暖吗?”
齐剑霜完全正回身体,双手抱胸,静静看着他。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云枕松尴尬道。
“嗯。”齐剑霜轻声应下,坐在不近不远的板凳上,道,“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不知是不是他自作多情,总觉得语气中藏了宠溺和妥协。
脸瞬间红透,耳朵滚烫,云枕松小心翼翼地把被子盖住自己的脸,蜷缩成一团,不一会儿,又动作极轻地翻过身,侧躺背对着坐在桌旁的齐剑霜。
云枕松对自己春心荡漾十分服气,他不可遏制地饥渴齐剑霜的胸膛和无言望向自己的眼。
疯了。
一道轻叹传入云枕松耳中。
咋了这是!
云枕松一惊,随即听到齐剑霜推门而出的声响,一股莫大的失落霎那间便将云枕松淹没,汤婆子根本不管用,云枕松的依旧冰凉,脊背也冒出凉汗。
但是,就当云枕松死心的时候,有人开门进来了。
那人一边靠近,一边解系在腰间的宽带,道:“往里让让。”
云枕松一下子睁开眼睛,怔怔瞪着发尾滴水的齐剑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