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惠然从孟婆的帐篷里出来之后就第一时间召集了局里的人前来开会。他从来不是个“一言堂”的领导,如今对面是巫神蓐收,他更不可能在这时瞒着手下人。
涂柳儿摇着自己的尾巴率先说道:“这要是真的,我可就是打败过巫神的九尾狐了!整个仙族都没见过的巫神被我打败,那以后我九尾狐族岂不是可以在仙族横着走了吗!我当然不会临阵脱逃啊!”
“就是!”李昂也附和道,“我们白狮一直被狮群轻视,这是我替我族扬眉吐气的好机会!”
“我没什么想法。”岳屹屾抓起一捧土,“特案局是我家,你们说去哪我就去哪。”
幽幽从岳屹屾手中挑了一些土放到自己脚下:“老大你就会来伤我们的心,这种事情还要征求我们的意见?当然是干啊!”
“谢挚呢?”风惠然问。
“我是神兽。”
谢挚此话一出,大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才是等级最高的物种。
神族分为天神和真神,真神又分人神、妖神和巫神,蓐收是巫神,当年的陆吾和英招是妖神,而帝禹、炎帝、黄帝则是人神。这些真神全都是被天神点出的,是半途才接受了传承,有了神力。天神是神族最强的存在,也是这世间规则内最强的存在。天神有人形,比如盘古、燧人、神农和有巢;有半人半兽形态,比如女娲和伏羲;自然也有兽形,比如白泽、重名、四圣兽,以及獬豸。如今世间所剩十五位半神皆在地府,仙族跟神族之间差着十万八千里,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谢挚大概是如今这世间唯一正统的天神。
风惠然:“这件事没那么容易,你们得想好了。”
“临阵脱逃从来不是我神族的风格。”谢挚说道。
涂柳儿:“就是的!我们才不怕他什么巫神不巫神的呢!”
“好吧。”风惠然笑了笑,“那我们明早继续往上走,小陈你……”
“我不走!”陈双宁说,“我就算是在一旁给大家看行李都可以,我是特案局的一员,风局您别轰我!”
风惠然站起身:“那就抓紧时间休息,明早八点准时出发。”
第二天一早,风惠然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他收拾妥当走出帐篷,看到覆盖营地的结界变成了彩色的,心中松了口气,看来孟婆所言非虚,一夜的时间,她已经恢复了过来。
等天光大亮之后,众人便开始往山上走。或许是因为有孟婆同行,又或者是因为昨天被困结界备受打击,众人都没有了刚上山时的那份劲头,全都安安静静地赶路。
到正午时分,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翼望山玉脉的起始点,同时也是灵气汇聚之地。
孟婆抬头看了一下天,说道:“时间还早,各自找地方休息吧,下午三点的时候再开始设阵。”
众人听言都各自散开,风惠然走到孟婆身边,说道:“大人给我解惑吧。”
孟婆说:“蓐收是金神,十二时辰中申时和酉时这两个时辰属金,他定会来到这里。”
“来到这里?大人的意思是蓐收平常不在?”
“他在泑山上。”孟婆简明扼要地说,“泑山适合他的修行,却不适合滋养盘古钺。”
风惠然叹了口气:“其实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巫神怎么会还活着。”
孟婆说:“风局长不必试探我,若我早知蓐收活着,定早就解决了他。神族寿命可与天齐,除非有毁天灭地的大浩劫,活个几十万年都是正常的。你所知道的那些天神活得不算长,是因为他们需要遵循天道,所谓‘应劫而生,因劫陨落’,说的就是天神必须遵守的道,也就是你们人族总说的‘命’。信与不信,抗争与否,最后都是同一种结局,是‘命中注定’。而因为上面有天神的庇佑,这些巫神妖神反而活得更自在。简单来说就是天塌了还有个儿高的顶着,砸也砸不到他们。”
“可是巫妖大战是这些真神们挑起来的,不是吗?”风惠然问。
孟婆:“是。但真神是被天神点出来的。当年他们修炼到在自己族内无人能敌的地步,又都有着一定的功德,最后是几位天神全部首肯之后,才将这些大巫、大妖点成了神。如果不赐予他们神族的力量,他们就是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也不会造成多大的损伤。所以当年巫妖大战这一劫,终究还是天神替他们扛下了。”
“这是什么道理?”风惠然说,“他们闯了祸,却要让别人替他们受罚?天道竟是如此不讲理吗?”
孟婆淡然一笑:“风局长,你这话说出来小心遭天谴。其实天道罚得并没有错,天神与天地共感,盘古能预知三族大战,当年那些天神也一样能预知后来的巫妖大战,他们预知到了,却依旧将那些大巫和大妖点成了神,便是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既如此,当初又何必……”
“这就是命。”孟婆说,“如果当初不将他们点成神,或许可以避免巫妖大战,但又会导致其他的结果,我想天神们一定是权衡之后才做的决定。这不是我们能想明白的,所以想也无用。”
风惠然轻轻摇头:“天神们都陨落了,这些当年捅漏了天的巫族却要在万年之后还出来作乱。”
“或许他们也预料到了今天也未可知。”孟婆轻声道。
“算了,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风惠然长出了一口气,“对了,还没问过,蓐收长什么样子?”
孟婆回答道:“蓐收是人,只不过左耳朵有条青蛇。他耳朵上那只青蛇从小是吃山上的雄黄长大的,应该是唯一不怕雄黄的蛇了。”
“怎么又是蛇?”风惠然皱眉,“奢比尸身上也有蛇。”
“因为女娲和伏羲是半人半蛇,所以那个时代的妖和巫很多都喜欢蛇。”
风惠然见谢挚一直在往自己这边看,于是站起身说道:“大人歇着吧,我去那边看看。”
“怎么了?”风惠然走到谢挚身边低声问。
谢挚:“大人不太对劲。”
“哪不对劲?”
“她身上的气翻滚得厉害,不是正常的那种气息,我觉得她好像在跟什么东西做对抗。”谢挚说着就抓住风惠然的手,在两个人之间开了一个微缩版的共视。正如谢挚所说,孟婆周身有一股镶着金边的彩色的气浪,那些金色的气息从她心口源源不断往外涌出,在彩色的雾气之中划出凌乱的线条,和之前在审讯室里审那个小土人时候的状态完全不同。
风惠然猜测,那大概是孟婆在消化天谴带来的影响。他挣脱谢挚的手,低声说道:“你又不怕她了?这么明目张胆地看她,不怕她对你做什么?”
“怕!”谢挚立刻挪开眼睛,看向风惠然,“我可能真的要醒了。我刚才问过柳儿,她什么都没看见。也就是说除了珊珊姐和钟判以外,现在只有我能看见刚才那个景象。”
“省点儿力气吧,一会儿设阵的时候你要敢晕过去,孟婆绝对能把你撅巴撅巴扔在这翼望山上喂老鼠。”
谢挚咽了下口水,说:“你也太狠了……”
下午三点,特案局众人准时将法阵布好,静候蓐收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