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该不会是对骆总一见钟情吧?”
岳花林翻了个白眼。
当然不是。
“姐姐,感知器失灵和对人动心,我还是能分清的,我百分百确定,这就是感知器被干扰,暂停工作了。”
叶宜宁:“可是……照理说,你也不是没碰见过帅哥,为什么以前没听你说,感知器被干扰过……”
岳花林:“因为以前碰见的帅哥都没这个人帅,他们的颜值没达到可以干扰我的程度。”
叶宜宁瞠目结舌,这理由着实有些不可思议,但又有种让人不得不服的合理。
叶宜宁:“……你高中不有个特别知名的校草么?他也没到能干扰你的程度?”
岳花林罕见沉默了片刻。
要不是有人忽然提起,岳花林都几乎快忘了这个人。老实说,这个人的颜值跟这位骆总比起来,倒也是不相上下的。
“高中毕业都多久了,早就没联系了,况且我上高中那会儿,心脏里还没感知器呢……判断不出来。”
“对了。”岳花林又想到什么,继续问道,“这敬老院不是说是公立的嘛,怎么还有老板?”
叶宜宁“哦”了一声,解释道:“敬老院确实是公立的,只不过用的楼房是市里向骆总租的,骆总是这片房产的老板。”
得。
庞大的、触碰不到的金钱体系使岳花林问不下去了,倒是盒饭实实在在的香味,吹得她肚子直叫,岳小姐勤恳地将手上的饭发完,奔向了食堂。
*
在志愿者的帮助下,一至三楼的老人很快吃上了热乎饭,而这栋楼的四楼,却鲜少有人踏足。
据同楼老人们口传,四楼住的应该是某个退休高官,毕竟骆总时不时会来敬老院一趟,每次不去别的地方,专上四楼。
这要是一般人,骆总能来看他?
四楼的房间内,碗碟飞起,散落一地,早已习惯的护工熟练将破碎的餐具打扫干净,朝门口的男人汇报道:“骆总,他犯病愈加频繁了,您小心。”
骆源烂事见多了,根本无惧犯病这事,他将门口凌乱的鞋子一踢,在踏入房间的一刻,周身的煞气克得原本发疯的老人忽然停止了尖叫。
“骆源?你没死?!”
老人张大的鼻孔足以插进两颗大葱,深刻表达着对眼前之人活着一事的极度不解。
他嘴里经常嘀咕一些让人听不懂的东西,语调跟普通话差十万八千里,也不是某地方言,倒像是哪个原始部落的咒语。几个护工一直当他只会说瞎话,大家也没想到,这老爷子碰见了骆源,居然还能说出正常话。
“是啊,天天被你咒,也没死。”
骆源幽幽开口,拿起桌上的一本翻到卷边的《天体物理》,又看到下面是一本盗版的《般若菠萝蜜》,忽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怎么,物理学不存在了?改研究唯心主义了?”
老人似最听不得骆源说话,他明明算到,骆源上周都快见阎王了,怎得这会儿居然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戳他痛处!
最该死的人,怎么偏偏就死不了呢!
他突然发了疯地,抄起桌上的笔筒朝骆源砸去,而他毕竟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准头欠佳,一个筒连带几支笔,愣是一个都没有砸中。
骆源将散落在脚边的东西一踢,一步一步向老人走去,每一步都像在嘲讽老人的自不量力,他拿起老人面前计算的草稿纸,粗略地翻阅了几下,接着讥讽地一笑。
“真是活错了年代,放古代,这可是钦天监干的活,可惜了,咱们这个时代,不信命。”
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算的全是骆源的命数。他出车祸命悬一线的时间,与这老头子算得几乎无差,而计算也到这里戛然而止,仿佛他的生命就应该在此刻了断。
“放古代,我第一个杀的也是你。”
没有皇帝会允许一个计算自己死期的人活着。
可惜,这不是古代。
并且,他留着老人还有用。
骆源将草稿纸扬了回去,转身的时候又看到了那本“菠萝蜜”。
很好。
他缓缓出门,又回头看了老人一眼,接着对护工嘱咐道:
“等会儿给他上一道荤菜。”
护工表情有点为难。
“骆总,他一看见荤菜就砸,连续一个月了都这样。”
骆源回答地漫不经心,又有一丝凶狠:“那就打成肉酱灌下去。”
佛祖告诫信徒:不离于善根,慈悲而行般若。
天天咒别人死,盼别人有报应的人,并不能做到佛教所传达的宽恕。
老爷子没有慧根,不适合信佛。
骆源冷淡地下楼,他不过在用自己的方式,帮一个物理学家,重新回到他应在的领域而已。
四楼的隔音很好,好到没人知道,这里住着一个每天都在打砸、尖叫、发疯的老人。
这位老人曾领略过物理书中所呈现的最直观的星辰大海,宗教书中所展现的最深刻的天地自然,而此刻,他的身体却被钉在这腐朽酸臭的钢筋之中,不可移动。
除了听令行事的护工,他接触不到任何人。
哦,还有“常来看望”的罪魁祸首——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