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雁的画干了后被容烨收了起来,要找个手艺好的工匠裱起来,挂在书房里。
温雁听他的话,脸仍旧热烫着:“这幅画未上色,待我将色上了,王爷再裱起来吧。”
容烨思忖:“这幅便罢了,阿雁再画一副如何?要你我二人的。”
他道:“到时挂在床头上。”
温雁顿了下:“好。”
他看了眼时辰:“王爷用过膳了吗?”
容烨摇头:“尚未。本王回府后便直接来了阿雁这里。”
温雁无奈:“您忙了一天,还是要以身体为重。我陪您用膳吧。”
容烨捏捏他的手,道:“先试婚服。”
饭可以延后,容烨看过这幅画后,便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温雁穿婚服的样子了。
温雁欲言又止,看他兴致盎然的样子,敛了劝他的心思,和他一起到次间暖阁找那位女官试衣。
女官等候多时,见他们进来屈膝行礼:“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因着温雁未过门,还没有王妃一称,所以她便只道了声:“见过温公子。”
婚服规整的摆放在托盘里,总共三套,一件玄色婚服,只袖口、下摆、内衬几处是正红,尚符合礼制。
两件正红婚服,便完全无视礼制问题了。
只是如今容烨权势最大还毫不遮掩,他大婚婚期都无人敢说什么,婚服便更无人敢质疑了,一道圣旨落下,他想穿什么都无人能管。
两人便先试了常规那套。
婚服衣服要复杂很多,伍玖和落禾帮着温雁穿好,出了屏风,温雁抬眼和正对那头屏风后出来得容烨相视,彼此皆是一怔。
容烨发用金冠束着,玄色四爪蟒纹婚服穿在身上,贵气难掩。常挑着的唇角笑意似真似假,透着隐隐的薄凉,一眼看去周身的气势令人心惊,下意识便想跪地臣服。
当然,此刻他的笑意是真真切切的,显出几分与他本人极不符的温和来,狭长凤眼牢牢摄着温雁,盯得温雁呼吸放轻,许久才眨了下眼。
容烨看了良久,悠悠喟叹:“阿雁穿这一身,当真是耀眼。”
他视线下落,在温雁那节窄腰上停留两秒,拇指抵着食指缓慢摩挲着。
温雁瘦弱,这么些日子也没养出来几两肉来,身姿颀长,比例极好,肤色又白。玄色婚服穿在身上,丝毫不会被压住,反而给那张漂亮纯良的脸上带了几分冷。
那抹漂亮平白添了分妖冶,像是带毒的罂粟,摄人心魂。
温雁抿唇一笑,那点冷意便散了个干净。他道:“王爷才是。龙章凤姿,让人移不开眼。”
女官视觉上得到了很大满足,她没注意到温雁的话,只惊叹:“二位太过相配,这衣服能被您二位穿在身,实乃大幸。”
“您们再试试这两件?温公子肤色太白,红色定会很衬您。”
温雁点头,和容烨视线交错,两人再回了屏风后换衣。
正红的婚服同玄色又是不一样的视觉体验。
温雁平日里鲜少穿亮衣,更别提红色这种,伍玖和落禾帮他整理好衣服,抬眼一看皆是一愣。
“公子,这件比方才那件还要相配!”
伍玖眼都瞪大了,对着温雁一顿夸,温雁瞥他一眼,轻笑:“嘴贫。”
只是再从屏风后出去,容烨的表情无声告诉温雁,他对这件衣服的喜爱程度确实胜过方才那件玄色婚服。
玄色太黑太沉,温雁穿在身,那张乖软的脸都能无声添一分威严冰冷,是严肃的色。红衣却完全不一样。
那张本就漂亮吸睛的脸平白多了抹艳丽,眉眼一弯,抬眼看来时,容烨心口仿若被什么东西击中,怦怦跳动鼓噪着耳膜。
“王爷喜欢这件?”温雁被他仿佛钉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看得脸热,出声问他。
容烨点头:“喜欢。”
他无声呼出口气,低声道:“本王没有看错,阿雁很适合亮色。”
温雁被他眼里的热意灼的一点热意变成滚烫。
他抬手捂了捂脸,试图用温凉来压一压过于热烫的温度,嘴上道:“王爷的眼光自是好的。”
婚服最后定的便是试的第二套。
第三套只在纹样上有所不同,是传统的龙凤纹。如今凤用于女子身上更多,容烨看过后便否决了,没再试衣,选了绣着与凤凰近似的朱雀纹样的第二套。
女官核对了一些细节后带着婚服离开。衣服定下后,婚期将至的感觉便更深了。
只是比婚期更近的,是温雁的生辰。
谈起生辰,温雁印象里似乎一直没怎么办过。
往常的生辰日,是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的。
母亲的婢女秋然在时,他在那天能吃上枚红蛋,后来秋然走了后,他便再没吃过了。
伍玖那时年岁只比他大了一岁,来他身边仅有两年,那年十二岁诞辰前,秋然在寒冬腊月离世,立春后天气回暖的那日生辰,便再没有吃上枚红蛋了。
温家没人记得他的诞辰,亦没人在意。
此后生辰,温雁便没再怎么过过了,诞辰于他,只是年长一岁的标志罢了。
然而到了三月廿三这日,一大早他便闻到了一股香味。
额头被人轻轻一点,男人含笑道:“今日生辰,阿雁怎还睡得这般沉?”
温雁眉头微蹙,模糊间觉得声音耳熟,在王府待了近一月,他早已不在怕着容烨,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容烨的手指,含糊道:“王爷,几时了?”
声音软的不行,像只猫儿在轻哼着。容烨心头发软,道:“辰初。阿雁可比本王的鸟儿还要觉沉。”
“辰初……”温雁努力睁眼,“王爷今日未上朝?”
容烨的手指从他手中拿出,松松拢住他的后颈皮摩挲着,他轻啧:“昨日方同你说过,本王今日休沐,陪你过诞辰。”
“唔。”温雁被他蹭的打了个抖,清醒了三分,“睡迷糊了,王爷是说过。”
他揉揉眼坐起身,视线一偏,看清了一直散发香味的罪魁祸首。
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一旁摆着两小颗鹌鹑红蛋和一个红鸡蛋。鹌鹑红蛋的蛋壳被特意雕了平安两个字,正中间最大的那颗则雕着大大的一个“福”字。
温雁一怔。
“面是本王煮的,尝尝合不合胃口?”容烨道,“辰时福气最浓,阿雁来一口接福。”
温雁回神,听他这好像在营销自己的话失笑:“王爷亲手做的,我自是要尝尝的。”
他从被子里出来,坐在床边接过碗,垂眼看过三颗蛋,问他:“字是王爷雕得吗?”
“是。”容烨笑,“本王字写的如何?”
“王爷字写的很好。”
温雁道。他本应再加几句来表达自己的诚意,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筷子轻轻搅了搅碗里的面,温雁有些失神。
他当真已经许久……没过过诞辰了。
筷子夹起面,长寿面长长一条,容烨叮嘱道:“要一口吃完。”
温雁点头:“好。”
他垂头,没有咬断,一口吃下,撑得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抿着嘴嚼嚼嚼。
“味道如何?”
等他咽下,容烨问他。
“好吃。”腮帮子有些累,温雁喝了口汤,诚心道:“王爷做的长寿面,味道很好。”
他放下碗,眼睛看着容烨,一弯:“这是我第一次吃长寿面,您的手艺很好。”
容烨微愣:“第一次?”
“嗯。”将剩下的汤喝完,温雁身子发热,他看着容烨,笑着道:“秋姑姑说我太小,不适合吃长寿面,所以每次生辰都会给我准备红蛋,其他照常。”
容烨心口微疼。
他抬手揉揉温雁的头,给他剥好红蛋,道:“以后每年生辰,本王都不会短了这一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