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小时后,叶雅苓安全抵达丰都国际机场。
她已经穿上了甘宁给她做的“战袍”,踩着最常穿的那双黑色高跟,高挑纤长的身姿散发出凌厉气质,引来路人侧目。
结束了阴雨天后,丰都的气温回升极快。
明明上一周还二十多的温度,今天天才刚亮,就已经直逼三十六度,汗臭味随处可闻。
可叶雅苓并不觉得难受。
桑蚕丝本就柔软舒适,浸染了薯莨和河泥之后,当中的天然成分起了作用,她竟觉出了丝丝凉意,鼻腔内事淡淡的草木香。
想想那些大热天还在外面跑业务的销售,只要剪裁上能体现出专业性,这不比寻常西装要更适合夏天?尤其是南方地区,穿短袖吧,显得不够商务。穿长袖吧,有时候难免要看厂或者在太阳底下步行,大汗淋漓到中暑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
网约车来了。
叶雅苓没有让阿曼达来接,而是选择独自前往会展中心。
二十分钟后,会展中心的正门人潮涌动,甘宁等在侧门,远远朝她挥手。
自从上次在公司分别,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甘宁。
作为宁莨云裳的老板,甘宁自然也穿上了自己设计的香云纱。
她给自己做的,是一件短袖中长款外套。
所采用的是最普通的平纹布,但磅数高,密度大,加上香云纱特有的挺括质感和银乌色泽,十分适合用来做薄款风衣。
她在领口处保留了经典款风衣衣领设计,却在后领处延伸出一顶兜帽,将年龄降了个档次,同时修饰了头肩比。
外套袖口宽大,长度刚好落在手肘关节上,显得小臂修长,腕上的藏银镯子尤为突出。
腰间加入束带,腰线收窄的同时达到了拉长腿长的视觉效果。
整体衣长刚好落在膝盖处,露出里面的立领无袖白裙和底部的一小尾银色广绣锦鲤,和手镯相互呼应。
再搭上一双黑色马丁靴,明明是西式的日常剪裁和搭配,却让人一眼就看到了当中的东方特色。
她随手挽了一个高发髻,露出一根银色素簪,整个人利落清爽,假如忽略她的表情,乍一看还有些酷。
只见她一手插在兜里,笑唧唧的嘴唇咬着吸管,手上的冰美式就快喝完。
叶雅苓苦笑。
若不是阿曼达跟她交代了今晨遇到的事情,光看甘宁的神态,她还真就以为一切如常。
她走到甘宁面前,轻声说:“连累你了。”
甘宁对此未置一词,只笑着看她:“嘿嘿,跟你说件事。”
“什么?”
“承办方主动提出要给我报销来回机酒,所以剩下来的钱……”
“……懂了,请你吃大餐。”
金主妈妈当真是聪明机智。
甘宁主动接过她手上的小旅行箱,一边带她进去一边说:“其实,留守家里的小姚呀,BP呀,十八铜人呀,还有我的那些朋友啊,也都挺辛苦的。”
“嗯,这里一顿,回去再请一顿,是这个意思,对吗?你还真是……从不放弃任何可以敲诈我的机会。”
“嘿嘿,别说这么难听嘛,看过我的东西之后,你只会检讨自己付出得还不够多。”
“……你最好是。我倒想看看你瞒着我又做了些什么。”
两人拐了个弯,一墙的银色玉兰突然绽放在叶雅苓面前。
玉兰精巧,可惜那墙本身并未干透,黑漆和笔触有多处晕开,起了水泡。
水泡被甘宁戳破,利用其特性做了淡化,倒成了另一番水墨景致。
等候在侧的沈晴山身穿香云纱银黑中式西装。
在他的背后,一朵玉兰从肩头掉落,旋转着斜斜落入腰间——那是甘宁用银丝绣出的白玉兰落入凡尘的每一个瞬间,如同胶卷层层叠加。
打扮起来的沈晴山人模人样,几乎和黑色的墙面融为一体,混入花海之中。
他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长发修成了平头,棱角分明的五官竟莫名有种又糙又精致的矛盾气质。
见金主来了,他抬手操作机关,他们的展区瞬间亮起了灯光。
白玉兰黑墙前,灯光模拟着不同时刻的太阳光照,不同颜色的香云纱从墙后一路蜿蜒至正面,在灯光的映照下显现出不同的层次变化。
沈晴山将机关放到叶雅苓手上,说:“叶董,这是一个旋盘,旋盘指示的位置代表着太阳的方位,你可以通过它进行无极调光,从而模拟一天中的阳光变化,来了解香云纱在光照之下的独特魅力。”
叶雅苓看着手上的日升日落,问沈晴山:“你做的?”
“主意是宁儿想的,东西是我做的,并不难。”
“背后是什么?”
绕到黑墙背后,香云纱的布条并没有断,而是沿着隐藏铁线的轨迹,与前面的形成一个闭环,没有尽头,延绵不绝,生生不息。
布条的上方放了一个巨大的LED显示屏,参观者可以通过和显示屏的遥感互动,云体验香云纱的制作过程。
宁莨云裳的区域是长条形的。
沿着纵深往里面走,整个展区的隔断都被刷成了赭红色。
因为刚好被前面的黑墙挡住,和周围的白色隔断相比,倒也没有显得过于格格不入。
靠着赭红隔断的地方,有薯莨根块堆积出的一座山。
那小山几乎和隔断一样高,香云纱做成的绸花从墙顶倾斜而下,是为“石生花”。
沿着过道,两侧隔断上,有一些凸出来的不规则的小木块,上面还画着像素金币和各种道具,像极了游戏闯关。
木块上放着小小的玩偶,叶雅苓靠近细看,才发现是用香云纱拼接而成的十二生肖,粗短的小手正在为参观者指路。
叶雅苓浅笑,起身看向身后的卜思凡:“这不就是你腰间的小东西?”
卜思凡:“哼哼,这个是我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