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江抬眼,眼神落在桌子上的一面铜镜,铜镜里大半都是他的样子。
他呼吸一滞,惊觉自己身后有一抹红色的身影,在凹凸不平的铜镜下模糊不清。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是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头被红盖头遮着,身子大半压在左江的后背,双手正死死捏着他的脖子。
冷意从左江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已经回来探亲了。
左江捏紧了手上的符纸,手不受控制的颤抖,嘴唇动了动,没有立刻喊人,怕对方失手直接掐死自己,就见镜子上浮现出一行淋漓血字。
“开棺见喜,见喜开棺。”
镜子啪得一声碎裂,女鬼消失不见,镜子里他的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了青紫色的手痕。
他扶着桌子,干呕了一下,手掩住唇,还是控制不住的反胃,压抑地眼睛有些发红。
冷静一点,冷静,他告诫自己。
接着又干呕了一下。
手滑下去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并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有颈部的血管疯狂的跳着,手尖的颤抖还没停下。
有两种可能,一她并未想害自己,如此是威胁自己为她做事,开棺是她的需求,二她真的想提示自己,棺材里有线索。
更可能两者都有,不管如何,他都要去开棺。
最坏就是刚才的情况,还能有什么,不开才最可能直接被杀死,他从来拿鬼没办法。
*
左江运了一口气,壮壮胆,立即从里屋出来,道士正靠墙打坐休养生息,而短衣的考生在灵堂里翻找着线索。
他沉默地走到棺材旁边,手放在上面,用力一推。就像划开滑盖手机一样,棺材丝滑地就打开了,由于过于丝滑,那棺材盖从对面掉在了地上,砰得一声。
屋里的另外两人的目光一瞬间汇聚到左江的身上,左江的手僵了一下,他其实无意打扰。
短衣考生瞪着眼,嘴上只蹦出来两个字,“卧槽。”
“你中邪了?”老道士从地上站起来,过来拉扯左江远离棺材,去看左江的脸。
而左江还是看着棺材里面,偌大的棺材里根本没有尸体。
“我没事,但你的尸体丢了。”左江轻声道。
老道士哎呦了一声,“尸体早就腐烂了。”
“那天意外开棺,都臭气熏天了,贫道就给烧了。”他叹了口气,“这里只是封着她的执念之物,也能起到束缚阴魂的作用。”
“她执念极重,又是极阴命格,必成厉鬼。若还有肉身,贫道更无法对付。”
棺材里只安静的躺着一个整洁的小册子,左江俯身从棺材里拿出那个小册子。
老道士伸手去拦,左江侧身闪开,往一边离开了两步,便是又听到一声叹息。
翻开第一页,左江注意到这是一本账本。记录着一着一个中药铺的开支。
左江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每翻一页头疼的就愈发厉害,嗓子里一片灼烧干渴,头也很沉。
恍然间,耳边传来了一句哭喊着的女声:“爹,我的药方没问题,他这是讹人,你凭什么拿我去抵债。”
这姑娘原来是个医女。
左江头疼得撕裂般,扶着棺材的边缘蹲下去,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黑暗中站着一个素衣女子,左江看她蒙在白雾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却能分明感觉对方在看着自己。
左江站起来,那姑娘飘着往后退,越来越远。
左江追她的脚步渐渐由走变成了跑,脚步越来越快,往前险些撞到一整面中药柜,黑暗中只有中药柜是亮的,他看不到那姑娘的去路。
无路可走,左江看着沉闷的中药柜一个个小匣子,这是让自己抓药的意思?
于是他按照最后一个药方开始往外面拿药,掌芳子二钱,车前子二钱,瓜蒌三钱,桂枝五钱……
好在左江看过药方,又记忆力不错。
在他快速移动的过程中,听到耳边响起了刚刚女生的声音,“人参五钱,红曲三钱……希望这次的方子能有用,让老人家好起来。”
左江手缓缓垂下去。
“姐姐,我妹妹发了高烧可怎么办啊。”
左江恍惚回头,看到姑娘跑过去的背影,在门外站着一个小孩面前蹲下去,“等姐姐这就去拿药箱跟你过去。”
“快走,这家是骗子。”那孩子被路过的人扯了一个踉跄,“你这么小,惹上晦气会生病的。你妹妹就是因为来找她玩才这样的。”
那姑娘身体僵住,身体单薄的要命,接着手握着药箱跑了出去。
中药柜渐渐散开,耳边巨大的声音灌进来。
“那姑娘是个庸医,差点给人治死了。”
“要说这活女人就做不得,招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