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又在发什么疯。
“听清楚了,谢谢夫人。”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看都没看那男人一眼,“我会与卫昭好好相处的。”
“……那就好。”她颔首道。
卫昭看起来也不是泛泛之辈,应不至于受到什么伤害。
但她有点搞不懂沈知聿。
他大部分时间是温柔的,小部分时间在发疯。
还老发一些诡异的疯。
平静,如一潭死水,水里满是海藻,一坠进去就被束缚住,直至窒息。
她怀疑他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癖好。
翌日。
方临早早来雪竹居,正好撞见去上朝的沈知聿。
“哇,姐夫好。”
“方临不去学堂吗?”
他没理沈知聿,径直往方霜见房间走。
方霜见坐在梳妆镜前,身边几个丫鬟为她梳妆打扮。
方临坐在桌边,将小竹笼子里的蛐蛐放出来,搁在桌上玩。
“我刚刚碰见姓沈的了。”
“哦,怎么说。”她敷衍道。
他抬起脑袋:“我当然没说了!”
“姐姐,快一点,迟到了夫子又要打我手板。”
她睨道:“你不知道化妆的时候催不得啊?”
他枕在桌面,理直气壮:“不知道。”
“你以后成亲,也这样催自己的妻子吧,她定会揪你的耳朵。”
他不说话,埋头逗蛐蛐。
差不多半柱香后,她打扮好。
穿了件淡青色的外衫与水绿色下裙,很是素净,就连发髻也是最简单的,由一支玉钗盘起。
方临:“姐你被夺舍了吗?”
他实在不明白这个装扮为什么要花那么久。
“嗯,被夺舍了。”她认真回答。
珍珠从书房拿书回来,将挑好的书递给她。
她护在胸前,倒真像未出阁的少女,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
珍珠高兴地拍手:“小姐看起来像是二少爷的妹妹呢!”
方临耸肩:“呵呵,那太好了。”
他还是更喜欢姐姐,妹妹的话,他就不能装作小孩子撒娇。
咸安宫今日聚集许多富家子弟,她紧跟在方临身后,打量过路行人。
自己打扮得与那些人差不多,应瞧不出端倪。
她揉揉眼睛。
太子在哪里?
看这么久,始终没看到。
“方临,我想去湖心亭那坐坐。”她指了指湖中央的凉亭。
方临嘟囔道:“那儿有什么好玩的。”
两人一前一后往湖心亭走。
亭中视野开阔,她终是望见湖岸边一群人所簇拥的。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江呜。
名字真难听。
那群人正在岸边喂鱼,叽叽喳喳吵得很。
她的目光落在蹲在地上玩木棍的方临。
抬腿将他踢下去。
水面飞溅起几丈高的水花。
方临手足无措,在水里扑腾:“啊啊啊啊啊有鬼踢我!救命啊!救命!”
霎时间,湖岸边的人都抬起头。
他声音太大,以至于不远处放风筝的都好奇地来看热闹。
踢人的鬼站在亭中,焦急地直跺脚。
只跺脚。
“哎呀,怎么办……方临你坚持住!”她在原地踱步,时不时瞟向岸边。
岸边已有几人跳下水,另外的人匆匆忙忙往湖心亭赶。
方临在水里边扑腾,边咕噜咕噜吐泡泡。
人群越来越近,她忙转身理颊边发丝,回眸冲那人皱眉头。
江鸣看清是她,严肃的脸上难得有笑容。
“这位公子,救救我家少爷吧!”
她弯腰行礼,江鸣忙伸手将她扶起。
“别怕,我已让人下水去救。”
“姑娘先坐下歇息吧,莫要太着急。”他握住她手腕,引她到一旁。
她注意到地上的木棍,迅速踩在上面,一个趔趄跌进身边男人的怀抱。
还泡在水里的方临一个白眼差点仰头沉到水里。
他嫡姐脑子有病,不救他还跟人搂搂抱抱。
方霜见偷偷看了眼水里男人。
几个壮汉正拉住方临,将他往岸上拽。
她放下心来,扭头钻进男人温暖的怀抱。
细声抽噎道:“公子,小女实在是太怕了……还好有公子,要不然小女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一头撞死在这儿。”
他轻拍她颤抖的脊背:“喔,没事的……你家少爷已经被捞上岸了,瞧。”
方临正四仰八叉躺在岸边,生无可恋。
方霜见欣喜道:“太好了……”
她确认了一件事。
江鸣不是正经人。
起码不需扮清纯。
第一,习惯被人簇拥说明他不是清心寡欲之人。
第二,他们分明认识却不拆穿她,说明他明白自己是偷偷出门。
第三,光天化日之下与有夫之妇搂搂抱抱,正经人早就弹开。
细微知著,他抱她时紧紧抓住她胳膊,抓得她生疼,拍她背时也只是做样子,装模作样拍了两下就将手覆在她脊背。
他远不像表现出那般友好。
而且估计有点好色。
“敢问姑娘叫什么?”
“沈呜。”
他低头轻笑:“真是个好名字。”
“不知姑娘愿不愿意让我陪着歇息?你家公子估计需要去换件衣衫。”
她打断他:“公子叫什么?”
“唤我列岫便好。”他双眼半眯。
“湖心亭风大,姑娘与我去梨花苑等待吧,那儿正在办曲水流觞。”
“好……还要多谢公子。”
他走在前面,她安静地跟在身后。
人群簇拥着他们,她抿唇,轻轻拉住他袖袍。
他只淡淡瞟一眼,没说什么。
等到了梨花苑,她才发觉不对。
怎样看都不像是文人喜欢玩的曲水流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