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四个加粗的黑体字刺入眼帘。
沈听澜的指尖在纸页边缘微微发颤——她本该毫不犹豫地签字,可脑海中却闪过今晨父亲佝偻着背查看股价的背影。
"呵..."陆昭野的笑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他俯身撑在桌面上,阴影笼罩住沈听澜,"我原以为..."冰凉的钢笔被塞进她掌心,"...沈听澜骨子里比我勇敢得多。"
时间倒回几周前。
青山集团总裁办公室内,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映在孙隐隐侧脸上。
她指尖一松,财报“啪”地摔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纸张滑过光洁的桌面,堪堪停在孙迢迢面前。
"现在收购沈氏股权?"她声音凉得像淬了冰,"等陆家吞并时再出手,至少能撕下两块肥肉。"
孙迢迢眨了眨眼,指尖无意识地绕着一缕滑落的碎发,轻轻"唔"了一声。
孙隐隐盯着她,脑海里闪过那句轻飘飘的"来日方长~",眉梢一挑,眼底浮起一丝荒谬:"你说的‘来日方长’——”她一字一顿,“半年都等不了?"
孙迢迢低头,声音软了几分:"钱可以再挣嘛。"她顿了顿,唇角悄悄翘起,"可我想让她开心。"
孙隐隐闭了闭眼,太阳穴突突直跳。
——好样的。
她开始认真思考,就自家妹妹这副不值钱的样子,到底能不能指望她早点接手公司,让自己安心退休。
堂堂孙博士,学术界闻风丧胆的"青山之刃",怎么活像个被小傻子勾了魂的大傻子?
看着姐姐微微失神的目光,孙迢迢忽然想起那个周五。
那是在座谈会结束后,她带着扶苏去了城郊一家隐秘的私房菜馆。青瓦白墙的院落里,雨丝斜斜地坠入池塘,搅碎一池灯影。
扶苏全程心不在焉,指尖摩挲着酒杯,眼神却飘向窗外某个看不见的远方。孙迢迢知道她在想谁——那个有夫之妇。
"少喝点。"她第三次按住扶苏倒酒的手,却换来一个恍惚的笑。
"这酒...不醉人。"扶苏仰头饮尽,喉结滚动间,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唇角滑落,洇湿了雪白的衬衫领口。
后来扶苏真的醉了。她伏在雕花木桌上,长发散乱地铺开,像一幅被雨水打湿的水墨画。孙迢迢正要唤服务员,突然听见一声极轻的呜咽。
"她连看都不肯看我..."
带着酒气的哽咽烫在孙迢迢颈侧。扶苏整个人倒进她怀里,滚烫的泪水透过单薄衣料,在她心口灼出一个看不见的洞。
孙迢迢僵着身子不敢动,任由对方攥皱自己价值不菲的外套。——这让她怎么忍?
指节捏得发白,孙迢迢最终只是轻轻拍着扶苏的背,如同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狗。窗外竹影婆娑,在她眼底投下晦暗不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