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绮彤打量着站在原地的归梦,“啧啧”两声,转头笑着对王如芝道:“瞧,这夜深露重的,竟有只呆雁儿杵在这呢,好生可笑!”
王如芝也讥诮道:“天太黑,你可看花眼了吧?这明明是岑公子。哟,怎地这般失魂落魄?定是因为今日没作那男人装扮……”
她二人一唱一和,极尽嘲笑之能事。
归梦不知她们听见了多少,当下只觉心情差劲到极点。她拨开人群欲走,却又被王如芝拦住:“想走,没那么容易!我今个总算知道了,当初你害我丢脸出丑是为着什么……啧,真想不到,你这丫头平日装得冷若冰霜,见了他却也……”
王如芝不提明铮还好,归梦方在明铮面前受了冷落,心绪不佳,又遭此嘲讽纠缠,岂能不恼羞成怒。
“说完了吗?你想怎样?”归梦下巴抬起,冷冷的目光扫过王如芝与张绮彤以及她们身边所携丫鬟仆从,她虽被围着,仍自有一股傲人的气势。
张绮彤被归梦目光所慑,拉了拉王如芝,示意她别太过火。
王如芝犹嫌不足,她逼近一步,挑衅道:“你张狂什么?太子和谢炅此时已醉了,可不会来救你。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得到明公子!”她低头瞥见归梦手掌心里鼓鼓囊囊的,似乎握着什么东西。眼珠一转,猜想或许是明铮给的,便拉起归梦的手,叫道:“你手里握着什么呢?给我瞧瞧!”
归梦攥在手里的不是别的,正是她亲手绣了打算送给明铮的香囊。
王如芝这般突然伸手过来,令归梦又惊又急:“你作死吗?”
王如芝也不知是不是多吃了几口酒,竟直拽着她不放,非要掰开她的手掌不可。
归梦甩脱不开,忍无可忍,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张嘴就朝王如芝的手背咬了下去。
王如芝吃痛,立时爆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尖叫声,寒夜中听来格外刺耳。
在旁的张绮彤与丫鬟仆妇眼见闹大了,吓得慌忙上前分开二人。一众人在小亭前乱作一团。
二人总算被拉开。王如芝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低头看看自己手背,赫然是深深的齿痕,气得发怔,一迭声喊着:“岑归梦你是属犬的吗?!敢咬我,来人,给我按住她!”
两个近身丫鬟迟疑着听命上前。
归梦方才与王如芝拉扯一番,已是鬓发散乱,钗松环褪,她喘着气,恶狠狠地朝着试图靠近自己的两个丫鬟吼道:“不许近我!谁敢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王如芝见丫鬟不敢去碰归梦,立时撒泼作闹,尖叫着欲纵身扑上前厮打归梦,却被旁人拉住。
“都住手了!”只听一男子朗声喝止。却是王子野循声来了。他见场面混乱,众女皆是蓬头散发,不禁愕然而笑:“你们这是唱哪一出啊?”
王如芝见了兄长,哭得更加厉害,抽抽噎噎添油加醋地向王子野告状。
归梦站在原地,只冷眼看着不发一语。
王子野抚着王如芝的背软言安慰,又低头向她耳语几句,接着又含笑劝张绮彤陪王如芝回房休息。不过片刻间,一行人已经走得精光,只余王子野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归梦。
归梦冷冷道:“你若要替你妹妹报仇,我奉陪到底,不过今日姑娘倦了。”说完转身就走。
“慢。这是你的吗?”王子野正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样物事。
归梦回头凝神一看,他手中捏着一枚金镶玉蜻蜓簪,定是方才拉扯时滑落的。她走上前,伸手欲取,不想王子野将手一抬,故意不给。
归梦眼眸一沉。今夜他们兄妹俩连着来和她为难,她真是受够了。
王子野捏着簪尾,用手指搓弄着,那金簪上的蜻蜓栩栩如生地颤动着,像是振翅欲飞似的。
“说起来,我可算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了。”王子野轻笑道。
归梦哼了一声:“王如芝告诉你的是吧?”
“是我自己猜到的。”
“你猜错了。”
王子野长眉一挑:“哦?这么说明铮并非你的意中人了。那我可要……”他故意不说下去了。
归梦紧张追问:“你要对他做什么?”
“你还敢说你喜欢的不是他?傻姑娘,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呢!”王子野得逞笑道。
他不过寥寥两句话略施小计便试探出了她的心意。
归梦无法,索性默认。她粗声道:“哼,就算是又怎么样!你管不着,发簪还我!”她伸手就去夺发簪,王子野长臂轻抬,旋身躲过。
归梦见一下抢不到,也就停下了。
王子野站定,看了看手上的发簪,又瞧了瞧归梦。她披头散发,脂粉不施,却自有一番天然风韵。经过方才的风波,素白的芙蓉秀靥双颊微微晕红,正如荷粉露垂,杏花雁润。一双灵眸正满是警惕地瞪着他。
方才看到她张牙舞爪与妹妹打成一团的样子,他还颇有些吃惊。他本以为她是只不受驯的小猫,却不曾想,她竟是只小豹子,还真有些野性,这样的个性,愈发让他心折了。
“我怎么管不着,你可知我对你……”王子野边说边走近一步。他才刚走近一步,归梦就防备地往后退了一步。
王子野无奈道:“瞧你,对着我总跟乌眼鸡似的。我就这么招你讨厌吗?”
他这话说得诚恳中又有些哀伤似的。归梦生性善良,听得一时有些晃神,但转念又想此男掩袖工谗,最是擅长做戏,决不可信。
王子野趁着归梦分心,竟大胆伸手,要摸一摸她光滑如瀑的青丝。
归梦回过神来,眼见王子野的手已伸到她鬓边,惊得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