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等啊等,等了大概一个时辰,都以为敌军不从这条路来了的时候,忽然远远地,一行黑影缓缓从下方小路路过。
走在前面的是一些士兵,又等了几分钟,才见运粮的车出现在视线中,紧接着后面队伍全都是运粮的车。
一辆,两辆,三辆,“发信号!进攻!”贺今宵瞅准时机,一声令下。
就在此刻,林中所有伏兵暴起,挨着将事先准备好的巨石全部推下去,有的砸到粮车,砸断了轱辘,有的当场将士兵脑浆砸了迸溅出来,随即,密密麻麻的箭矢齐刷刷向下方敌军飞去,战马嘶鸣,士兵惨叫,有些士兵被吓得不轻,哭着喊着就骑着马乱跑。
“走了,抢粮,抢了回家吃饭。”贺今宵下晚命令,所有士兵齐刷刷举起刀剑从山坡上跑下去,将且兰士兵打得落花流水,溃散奔走,负隅顽抗的那些也在霎那间化作剑下亡魂。
见好就收,贺今宵看着周遭阴森森的环境,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当即下令:“别耽误时间,检查了确定是粮草后,就撤走!”
在劫粮成功的喜悦冲击里,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忽然扬起一个脑袋,然后蠕动着掏出怀中的信号弹发射出去。
“不好!还有人没死!他发信号了!”有士兵发现,急急喊了一句。
同时,检查粮草的士兵利刃插入麻袋,簌簌的流动声响起,借着破晓的光,将士们一一高声回应。
“我这车是粮食!”
“我这车也是大米!”
“小麦!”
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信号弹,贺今宵不再耽误,一声嘹亮的口哨吹响,小仙女从远处疾驰而来,身姿矫捷,鬃毛扬起,真真是个漂亮的马儿。
在它身后,跟着一群马匹,踏起一地灰尘,都齐齐往这边奔来。
贺今宵翻身上马:“有人发了信号,都给我撤!”
就在此时,山谷前方的狭小道里奔出一个傲然小将,一杆长枪拖在地上,和碎石摩擦出火花,身上铠甲银亮,长发高束,随着策马的动作一甩一甩,快速往贺今宵这边来。
“抢了我的东西还想走?顾将军未免太不把我萧卓放在眼里!今日,粮草和将军,都得留下!”
此刻的长虞城,李祝酒起了个大早,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他在太守府的院子里来回踱步,越发不安。
三个带兵劫粮的将领,城中包括左右营地仅剩不到一半的兵力,迟迟未到的步兵,人心惶惶的百姓,哪一样都让他着急,害怕。
明明不久之前,他还没觉得这些人的生死,这座城的存亡和他有多大干系。
但是慢慢的,他竟然不自觉融入其中,成了他们的一员,也想捍卫这座城,护住这些百姓赖以生存的地方。
直到破晓,嘹亮的号角声自城外响起,李祝酒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偏偏是剑走偏锋去劫粮的时候,敌军打上来了,在整个城池守卫最薄弱的时候。
他踱步的速度更快,手心也出了汗,呼吸乱了,心跳快了,他恨不得此刻自己聋了,听不见号角,也听不见其他,恨不得自己瞎了,看不见百姓的渴求,看不见屠戮的利刃,恨不得心石化了,不会共情这些黎民,不会敬畏远处的朝堂,这样的话,收拾个包袱在混战中跑路,岂不是轻轻松松。
就这胡思乱想的瞬间,薛太守从门外进来,唉声叹气,步履匆匆。
“晏大人,不好了!且兰人,又打过来了!左右两营的将领都在守在营中,咱们这城内,再无武将,只有老朽和您两个文臣,这该如何是好?”
按照预想,且兰人被烧了粮草不会再进攻,但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真打上门了,在自己不遵兵法乱来的同时,敌人也是这么想的。
这凌云,和他一样是个学渣啊!
李祝酒长叹一口气:“我……”
在那老者希冀的目光中,他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我也不知道。”
薛巢吓得差点平地跌跤,一把扶住李祝酒的袖子:“晏大人!这个时候了,您可不能说这种话啊!”
“我去城门指挥防守,劳烦薛太守去安抚一下百姓,别让大家吓得乱跑,更不安全。”
说这话的时候,外面的号角声一浪高过一浪,李祝酒想,叫他一个学渣来学习,叫他一个文臣来带兵!真他妈的阎王叫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到点了,可能是该死了!
怀着无比悲催的心情,李祝酒迈着千斤重的步子奔向正南门,那城外的战火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