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有救了!”
这句喊完,李祝酒心里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吐出来:“他娘的终于来人了!累死老子了!”
“……”薛巢眨了眨眼,心道,晏大人原来竟会说脏话。
已经进了城的那几千士兵,很快被援军尽数围剿,城外的那些且兰人被围在中间,好一阵杀伐,才拼死杀出一条路退出去。。
与此同时,贺今宵也带着人马粮草赶到。
李祝酒看着那人急匆匆进城门,勒住马,飞身下来,急步上前。
“没事吧?”贺今宵看着面前衣衫褴褛,鲜血都干涸了和衣服黏在一起的李祝酒,一口气又吊了起来,心都酸软了,手也有些抖。
“死不了,放心吧。”
李祝酒有些虚弱地说完这话,腿一软,直接晕倒了。
这可把贺今宵吓得不轻,长臂一捞将人接住,看着衣服上破开的无数口子,看着虎口都裂开了还握着的那把断剑,他呼吸急促,一口气哽在胸口,另一只手用力抽走了那把剑,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在看,直接抄起膝弯,将人抱了起来,大步流星而去。
一路走过粥棚,医药棚,无数人在看,在唏嘘,在切切私语。
贺今宵目不斜视,只在路过医药棚看见四喜的时候停住:“四喜,你家少爷晕倒了,你去烧点热水来,我帮他清洗一下。”
四喜原本在帮伤员清理伤口和包扎,已经累得快要昏厥,一听自家少爷晕倒了,瞬间来了劲儿:“我家少爷没事吧!我这就去,这就去!”
“应该没大事,烧了水送到我房间里来。”
李祝酒感觉自己半梦半醒,并未彻底失去知觉,却又睁不开眼,好像被人一路抱着,被人很轻地放到床上,然后衣服被扯开,血肉粘着衣服被扯得很疼,但那人又着实很轻。
没等多久,湿热的帕子在身上擦了擦,那些伤口也疼得厉害,感觉云里雾里,冰里火里,疼得钻心、冒冷汗,又困得仿若下一秒就永久失去意识。
困。
好困。
好像要死了,但又死不掉。
没过会儿,意识彻底陷入空白,李祝酒彻底睡了过去。
半夜醒来的时候,他嗓子干哑得厉害,喉间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水,水,我想……喝水。”
“四……四喜。”
察觉到被子被人压住,他下意识以为是四喜,很自然地使唤,下一秒伸出去的指尖被人抓住,那手掌宽大,温暖,带着茧。
“谁?”李祝酒瞬间清醒了些。
“别害怕,是我。”
那手当即放开,而后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数秒后,床边的被褥被往下压了压。
“水来了,我扶你坐起来一点。”
有力的臂膀从脖颈下方伸进去,扶着肩,将人缓缓带起,李祝酒也用手肘支着床暗暗使力坐起来,下一秒,温水被送到嘴边,他张口喝了两口,终于感觉嗓子不用冒烟了。
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还以为,你背着我偷偷跑路了。”黑暗里,李祝酒随口闲聊。
“你还在这里,我怎么会跑。”
看不清贺今宵的表情,李祝酒莫名觉得这个语气,很温柔。
“老子今天差点被对面剁成肉馅儿了,你也没回来,你还好意思说这话?”一想到自己苦巴巴地挥剑,笨拙地守着身后那些不太熟的百姓,还惹了一身伤,李祝酒就来气。
早知道就跑的,别人的生死关他什么事?英雄主义也不是这么用的!
“我知道对面来攻城,拼了命也想赶回来把你护在身后,真的,但我还是来迟了,很抱歉,你怪我吧。”贺今宵又何尝不记得赶回来看见李祝酒那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他心里也难受:“我让你揍一顿出气,好不好?”
“……”李祝酒那股别扭劲儿又来了:“你哄小孩呢?”
“就当是小孩哄。”
“其实我今天一秒也没想过逃,因为敌军攻城的时候,整个长虞都在战斗,太守,将士,甚至是百姓,我好像被他们感召了,所以我也提起剑,和他们一起护卫家园。贺今宵,我今天真牛逼,你没看见,真是你的损失。”
“那真是太可惜了,但是下一次不许逞英雄了,你受了好多伤。”
这是很难得的一次,李祝酒在自己面前雀跃、开朗,和以前冷冷的闷闷的,有点小脾气的他不一样。
人像一个多棱柱,有很多很多面,这个人用哪一面面对你,你就只能看到那一面,这一次,他看到了李祝酒隐藏起来的另一面。
贺今宵很开心,可以看到这一面,这一面有点臭屁的,活泼的李祝酒。
同时,房中“滋啦”一声,烛火亮起。
“我帮你看看伤口有没有渗血。”
贺今宵的声音响起时,李祝酒看见那人的目光往这边瞟了一下,又躲开,他奇怪地低头看一眼,怎么了吗,有什么不对吗?
好像没啥不对啊……
哎,不对……还真不对。
他就说刚才贺今宵揽着他起来的时候感觉什么奇怪,原来是——
“贺今宵你个狗逼!你他妈的怎么把我扒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