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晏招招手压低了声音说:“九曜斋不是当今二皇子创立的嘛,说那东西表面上是个文人墨客交流风雅的,其实就是一群有龙阳之好的男人凑在一起互相……然后这个玉蝉嘛,分阴阳,持阳蝉的是……的一方,持阴蝉的自然就是……”
他用手势比划着那些没说出来的词儿,不需要会鬼樊的手语,宋准也看懂了那是什么意思,实在是够浅显,想不看懂都难。
令狐朝闭了一下眼睛,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柳晏看他那模样,没忍住笑出声来:“我说了这消息很野的,是你让我说的啊。”
“那你这也太野了点吧,你不是说和他们交过手吗,你看那些人像是龙阳吗?”
“我怎么知道,差点命都没了,还顾得上看他们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不过,他们真的个个不好惹。你想想,二皇子的母妃是程氏家族出来的,就连当今吏部尚书也是程氏的门生,将来若到了立储的时候,程氏,程氏的附庸,再加上朝中一些看似中立却没什么根基的,都会往二皇子那边倒,数年前九曜的势力就已经不小了,更何况是现在。”
宋准越听表情越凝重,九曜是不是一群龙阳组成的都不重要,如今眼前的事实是九曜在做一些暗里非法敛财的勾当,并且可能还会随时推出替罪羊来强行结案,让真凶逍遥法外。
“所以,接下来你们预备怎么办?”柳晏问。
宋准很快下了决心,说:“还按一开始说的办,继续查,要把丢了的孩子都找回来,就算不能把九曜推翻,也得将那些买家一一罚了,若不是有买家的需求,他们哪里做得成这种生意?”
“好,不过此事急不得,离下月初九还有不到二十日,这些日子,我们需要做个周密的计划。”令狐朝拍了拍他的背,十分坚定地看着他,“你放心,我和稚言都站在你这边。”
柳晏也望着他,点点头:“这次我帮你做易容,一定把你化成个如假包换的喜欢雏伎的变态老男人,旁人绝对认不出来。”
“……你这话说得没错,但是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柳晏笑了,要往令狐朝身上去靠,令狐朝顺势掀开他的外衫,露出他肩膀上那个包好的刀伤来,解开打结的纱布,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
“别动啊,再换一次药。”令狐朝伸手从桌上拿来早就捣好的草药,棉布沾水擦了擦伤口附近干涸的血渍和药汁,敷上新的药,再用干净的纱布包扎起来。
柳晏扬着脖子盯着令狐朝的脸,忍不住用手覆上他的侧脸,说:“晦言,有你在,你要我的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你”
“死是很简单的,要为我死,太容易了。”令狐朝笑了笑,将纱布的尾端打结,推着他的后背让他坐回去,“我要你为我活着。”
柳晏闻言愣住了,转过身看着令狐朝,许久,他说:“好,我愿意为你活着。”说完他挪去了窗边,看外面的蒙蒙细雨,像身处云雾缭绕的仙境。
宋准拿着本书随意地翻看,心里想着的却是这几日的事情,突然他开口问道:“稚言,那个赵九成说的买雏伎的熟客,是永昌柜坊的钱员外?”
“是啊,他怎么了吗?”
“老鸨死前接触到的有毒的会子就是来自永昌柜坊,那夜我去永昌柜坊查他们的账目,你怎么也在?你去干什么?”
“我去找你啊,你那么冒冒失失的进去,前一日还扮什么胡商,从你一进门就已经被识破了,要不是我在那替你周旋,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你能在账房查到的当然都是干净的明账,人家做黑市生意的账目还能叫你看见?”柳晏说起这件事仿佛心中颇有怨气,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我好心想去提醒你快点走,你倒好,二话不说上来就打我,十成十的力啊,我腰上那道伤现在还没好呢。”
……
宋准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想了许久才说:“你当时手里不也举着把刀吗?”
“我要不拿刀就不是腰上挨一刀了,脑袋还在不在我颈子上还两说。”
“好了好了,别吵了,没一个省心的。”令狐朝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转头又问柳晏,“伤在哪儿呢,给我看看。”
柳晏跪坐起来,掀开衣裳指指腰间一道横着的伤痕,血痂刚掉,新长出的皮肉透着粉色。
“你这不已经好了吗?还拿这个说事儿?”令狐朝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拽过宋准的衣领指着他脖子上那道同样刚长出浅色皮肉的伤说,“这儿,不是你划的?你那淬了毒的刀子也是随便用的?要不是这小子命大,当天就死了。”
“咳……好了令狐兄,不提这个了。”宋准手撑着矮桌,整个人弓在桌上几寸的位置,十分别扭。
令狐朝松开了手,柳晏十分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二人,说:“对不起嘛,我也没有真的想伤惟衡的,我不也用了活血的药给他嘛……”
“以后别再拿这个事儿出来说,你们俩半斤八两。”令狐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