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时钦再次去探班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他专程找剧组要了容时的戏份场次,精心挑选了容时近段时间戏份最少的一天过去探班。
一个月前,商时钦跟严错聊了小半个晚上,从严错哪儿学到了很多东西。多往剧组跑,更多的刷存在感,温水煮青蛙有用但进度慢。剧组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姜唯宁,这招是万万不可取的,被人截胡近水楼台先得月了都没地儿说理去。严错教授的追求小套路五花八门,归结起来就六个字,“打直球,不要脸”。商时钦也算是开眼了,第一次知道,谈个恋爱居然能玩出这么多花样。
商时钦抵达剧组时,剧组上下正秩序井然的忙碌中。最近在拍摄陆逸安少年时代的戏份,陆逸安父母年过三十才生了他,父母长兄都极尽宠爱,故而养成了一副肆意张扬的性格。
正在拍摄的这场戏,是陆逸安跟着一众狐朋狗友去戏园子听戏,谁知竟遇上了一个同伴家生意场上的死对头,双方一言不合动起了手,陆逸安年少轻狂,自是不甘示弱,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这一架打得酣畅淋漓,到最后陆逸安衣衫凌乱、身上挂了彩,整个人略显狼狈,脸上却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因为这件事,陆逸安跟那帮人算是结下了梁子,后来,一直给陆逸安使绊子,傅宵月身份曝光差点将陆逸安拉下水,也都是这帮人的手笔。
商时钦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容时,年少时的陆逸安和后来的装扮大为不同,白衬衣配背带裤,脚蹬擦得蹭亮的小牛皮鞋,头发柔软蓬松,额前垂下几缕碎发,眉宇间尽显不羁与倔强,举手投足间,少年人的那份肆意与张扬,被他拿捏得恰到好处。
一场戏结束,容时立刻从角色中抽离出来,脸上只余留着些许尚未褪去的兴奋。商时钦脸上挂着温煦的笑容,端着杯子悄悄溜到容时身边,“容时,休息一下,喝点东西吧,”他轻声说道,语气温柔,带着满满的关怀。
容时伸手接过杯子,“有劳商总了,”他微微挑了一下眉,“热的?”七月盛夏,商时钦竟给他端了一杯热饮,容时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嗯,特意让人准备的,”商时钦点点头,解释道,“你胃不太好,最好还是喝热的。”容时常年在剧组拍戏,饮食不规律,经常饥一顿饱一顿,久而久之,肠胃都有些问题,六月中旬,还因为胃病发作进了一次医院,出院了也并不代表已经好利索,最好还是喝热的,咖啡也不能喝,所以,杯子里装的并不是容时喜欢咖啡,而是甜豆浆。他嘴角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今天没给你点咖啡,特地换成豆浆,加了一点糖,只有一点点甜,希望你喜欢。”
容时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冰咖啡对胃不好,于是特地换成了甜豆浆,还特意少放了糖,连他的助理小李都没做到这么细致,也就刚出院那会儿,小李还能记着各种注意事项,这几天已经开始懈怠,今天甚至都没再给他备着温开水了。容时心底不由升起一丝怪异,但那点怪异很快被压下,眼底渐渐浮起了淡淡的笑意,“谢谢,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
容时生病进医院第二天,商时钦就收到了消息,可他那会儿在国外谈一个项目,根本走不开,不然他那会儿无论如何,也不会只能让姜助理送一些补品去医院,又让姜助理给剧组打招呼,让容时多住几天院,将身体完全养好了,再回剧组继续拍戏。好在容时身体没什么大碍,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完全康复出院了。
回国后,商时钦安排好手上的工作,便第一时间来了剧组,看到容时如姜助理说的那样一切都好好的,才稍稍放下心来。不过,容时毕竟刚出院才半个月,还得再养养才行,冰的、冷的、刺激性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碰,咨询了家庭医生,给容时点了一杯温热的豆浆。
他不动声色的引着容时到旁边的位置坐下,看似不经心的开口道,“听陈导说,下午你还有两场戏,大概四点就能收工,”他顿了顿,“收工后,你还有别的安排吗?”
容时摇摇头,“没有。”他收工后,喜欢待在酒店看剧本,商时钦这么问了估计有什么安排,他不反感和商时钦接触,于是实话说了没安排。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商时钦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很是忐忑,以他们现在的熟识程度,邀请容时一起吃饭其实有些唐突,可这么不咸不淡的相处着,他们的关系如何能拉进。严错说,一起吃饭是拉进人与人之间关系最快的方法,于是,他厚着脸皮约容时一起吃晚饭。
他轻咳一声,继续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迷路你带我来剧组,一直没机会谢谢你,正好趁着今天你有空,我请你吃个饭吧,当做答谢。”一开始,商时钦以为,容时在知道他身份后,会借带路那件事跟他套近乎,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拿这件事做文章的,竟是他自己。
容时怔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商时钦确实说过要请他吃饭,当时他只当商时钦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竟是认真的。带路,不过是顺便的事儿,实在没要请他吃饭。
“不用了,顺路的事,”容时笑笑,“都过去多久了,商总怎么还放在心上。”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商时钦特意关照他,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了然的笑笑,举起手中的豆浆杯晃了晃,“吃饭就不用了,有这杯豆浆就够了。”
“这哪成,”商时钦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他定了定神,道,“一顿饭尚且不足以表达我的谢意,若真的依你用一个豆浆代替,显得我多没诚意,”他顿了顿,认真继续道,“容时,你帮了我,我无论如何该谢谢你。”
容时见他态度坚定,想着自己收工后确实无甚安排,便点头应允,“那好吧,商总盛情,我若再推辞便显得矫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