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粥刚要睡下,就看见澄儿抱着枕头迈着小步子跑了进来。
澄儿自周岁后一直是祝婆婆带着睡,很少晚上来寻她。
心知估计是因为白天受了惊吓想要娘亲陪,许莺莺面上笑盈盈的抱着澄儿上了床,心中却忍不住懊悔让孩子听到那些话。
夜里澄儿果然睡的很不安稳,像是被梦魇着一般哭了三四回,吓得许莺莺眼睛不敢阖的守了一夜,第二天之间让桐心去应府告了假。
一连告假了三四天,到了第五日早,祝婆婆一开门便看见了应清回恹恹的站在门外,也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
应清回踟蹰着问:“许姑娘在家吗?”
不用祝婆婆作答,许莺莺已经注意到门口的动静,把澄儿交给桐心看好后走了出来,望着应清回神色如常的笑道:
“应公子怎么突然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应清回无言许久才道:“你好几日没来教课,灵儿念着你便让我来问问情况,看看你是否一切安好。”
许莺莺莞尔:“怪我没把话说清楚。我一切都好,只是前几天澄儿被吓到了,夜里总是睡不好惊醒,我放心不下才告假陪了几天。”
闻言应清回似乎长出了一口气。
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应清回眉眼间不再蕴着愁思,重又变得温和稳重起来:
“澄儿的情况要紧,你在家中多陪陪他。只是灵儿想你想的厉害,每天都在问老师什么时候来,上蹿下跳的极不老实。”
许莺莺脑海中出现了灵儿活泼讨喜的小脸。
刚到平江府时她人生地不熟,应夫人着实指引了她很多,灵儿这两年接触下来也是个很乖巧懂事的学生,许莺莺打心眼里喜欢她们。
澄儿昨晚没再梦魇,一觉安稳的睡到了天亮。
许莺莺想了想:“辛苦你回去后和灵儿说一声,我明天便回去上课,还是从之前没讲完的《子罕》讲起。”
应清回明澈的双眸亮起。
“定把话带到。”
前几天王二麻子刚来闹过一场,虽然之后莫名销声匿迹,怎么打听都没寻到下落,但桐心还是显得忧心忡忡,说什么都不愿意让许莺莺独自出门。
桐心这几天很不对劲。
看着拦在门前不让她走的桐心,许莺莺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劝道:
“桐心,我们家和应府就隔了两条街。上次是不小心抄了小巷,今天我走大路,不会出事的。”
桐心抿紧了唇。
旁人不知的是,圣驾其实两天前便至平江府。
她跟长林一直有暗中联络,所以早前便收到消息,得知文太后和文令姝同样落脚在平江府外的穹山别苑。
若是许莺莺被太后和文令姝发现,一切都完了。
但这些话暂时都没办法告诉许莺莺。
最后桐心还是让开了路,放许莺莺一个人去应府上课。
几日未见,灵儿果然跟应清回所说一般想她,一见面就扑上来抱着她不放。
许莺莺欣慰的摸了摸小姑娘的羊角辫。
在应府耽搁了一个上午,和灵儿布置好下次的作业,不等前来探望的应夫人开口留饭,许莺莺便借口澄儿还在家里,先一步提出告辞。
应夫人已经知道了许宅中的事情。
许莺莺这样的容貌确实容易招人觊觎,留人无果的应夫人在屋子里环视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人选,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一贯靠谱的儿子身上:
“那清回,你送莺莺回去。”
虽然心中觉得毫无必要,但应夫人执意如此,没办法像拒绝桐心那样拒绝对方,许莺莺无奈妥协。
长街上人流如织,热闹的堪比年节,茶馆中和祝婆婆所说一般人满为患,一路走来到处都是讨论新帝南巡的人,仿佛偌大的平江府只剩下了这一件事情。
许莺莺目视着那些男女老少兴奋的面容。
自顾天子受命于天,于老百姓而言圣上就是天上的太阳,遥不可及又念念不忘,哪怕是远远看一眼圣驾都觉得光宗耀祖。
“也不知道圣上南巡到何方了。”
应清回和她搭话。
许莺莺不是很想聊这件事,但全城人都密切关注着帝踪,她全然不感兴趣未免格格不入,因此只好僵着笑脸敷衍:
“不是说已经到江南了吗,还没有消息的话说不定是去了应天府,或者改头换面混在人群里微服私访也说不准。”
但应该不可能。
她这两天也打听了不少消息,知道封岐此番带着文武百官一道南巡,那样庞大的车马队伍,假使入城必然瞒不住。
所以封岐没来平江府。
这般想着,许莺莺和应清回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转过下一个街口时随意的抬起了头,却忽然顿住脚步僵直在了原地。
身旁的人忽然停住,应清回讶异的转头:“怎么了?”
许莺莺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不远处的面具摊看起来生意烂透了,除了几个小孩儿感兴趣的围着之外人丁奚落,因此就显得其中唯一的大人格外显眼。
虽然那人只露出了半张侧脸。
但许莺莺绝对不会认错。
那人分明长得和封岐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