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今儿是有啥喜事,还剃了胡子理了发?”
冯兰英说着起身往他跟前凑,鼻尖几乎碰到他硬邦邦的衣领:“皂角味儿?崔国栋,你还洗过了澡?”
煤油灯的火苗忽地一跳。
崔国栋脑子里那些排练了半宿的话,顿时像晒干的苞米粒似的,噼里啪啦全撒了一地。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卡了稻壳。
该说什么来着?
慌乱之间,大手猛地揽上她的细腰。
刚出月子的身子,虽不及从前在地里干活赚工分那般杨柳细腰,却像新蒸的糯米糕似的。
软和得叫人舍不得撒手。
指头一陷,隔着秋衣,掐出个肉窝窝。
两人鼻尖都快碰上了。
冯兰英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瞅见他眼底那点慌乱,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
男人就是男人。
哪怕再害羞,再腼腆。
有些事儿,就是牲畜的本能。
人,尤其是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搁棺材里躺着,才会老实。
她忽然踮脚上前,咬住他衣领扣子,白生生的牙叼着黑扣子往下一扯。
盘扣崩开,粗布衫子豁开半扇,精壮的胸膛曝在油灯昏黄的光晕里。
许是腊月的寒气顺着领口钻了进去,又或是眼前人灼热的目光扫过,他肩头猛地绷紧,连肋骨起伏都跟着小心翼翼起来。
崔国栋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
“英子。”他怯生生喊着她。
“装啥黄花大闺女呢?”她勾唇,指甲盖往他领口里一探,照着那硬邦邦的胸肌就是狠狠一掐。
语气骤然一冷,“都四个娃的爹了,还跟个生瓜蛋子似的。咋的,想学村东头王会计,穿得人模狗样去勾搭刘寡妇?”
冯兰英吊着眼梢,那嗓子眼儿里像含了块冰糖,又冷又甜。
“英子,我没有,我…”我只想给你看。
崔国栋感觉自己脑子里像被柴火锅使劲煮的粥,冒着泡泡,咕噜咕噜的,热气腾腾又一团浆糊。
可后半截话还没滚出嗓子眼,就被她突然的动作激得浑身一哆嗦。崔国栋只觉得天灵盖发麻,活像被雷/管炸了的鱼塘,浑身的劲儿都往一处涌。
“英子。”他嗓音猛然拔高几个度。
“嘘。”
“孩子们都睡了,你动静小点。”
她红唇掠过耳垂。往他耳朵眼里吹着些带着奶味儿的气,“前些日子装聋作瞎的不挺好,听媳妇的话,跟头老黄牛似的,噗嗤噗嗤埋头干活,”手指突然钻进他秋衣下摆,指甲盖轻轻刮着肋条骨,眼神越发冷,“今儿怎么想着要来招惹我了?痒了?”
煤油灯的火苗跳了两跳。
映得崔国栋那张白净的脸透出粉红。
汗珠子顺着他的鼻梁往下滑,挂在鼻尖上要掉不掉的。
湿漉漉的桃花眼带着哀求望着冯兰英,喉咙里发出一声黏人的低音:“英子我难受…”
“难受啊?”冯兰英尾音上挑,带着几分撩人。
话音刚落,手掌忽然用/力。
崔国栋几乎要叫出声,熟睡之中的崔胜利翻了个身嘀咕着些什么,他猛地捂住嘴,只发出一声轻轻的闷哼。
正当他浑身绷得像拉满的弹弓,冯兰英却突然抽了手,在蓝布裤子上蹭了蹭:“眼瞅着鸡都叫头遍了,明儿个还得大扫除。快睡吧!”说着就要吹灯。
崔国栋眼巴巴地瞅着她:“这就睡了?”
“难不成你还想干什么?”冯兰英挑眉,促狭一笑,直接盖灭了煤油灯,然后一脚就把他从炕上踹了下去,“床上孩子们多,你今晚上还是打地铺吧。”
月光从糊窗的报纸缝里漏进来,崔国栋蜷在铺了麦秸的地铺上,眼巴巴地瞅着冯兰英。
他还不想睡……
心里那股气上不上、下不下的,憋屈得心窝子疼。
天还没亮,鸡刚叫,冯兰英就被怀里老幺的尿给滋醒了。
那泡童子尿冲劲儿十足,隔着厚厚的尿布,她都感到了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