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在五金家,因为需要避着五金的母亲,搞得有些偷偷摸摸见不得人,在春燕家,他这才算是“做客”,起码可以光明正大地踏入门槛。
春燕的家的确比五金家条件好,起码不会一眼望去就是家徒四壁,堂屋被收拾得很干净,各种器具都放得规规整整,就算是过得清贫,也能看得出主人家的认真 。
春燕的母亲名为鱼巧,镇上的人都叫她巧姐,春燕的哥哥名叫石生,和五金同岁,而那个有幸测出灵根的孩子,则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名为秋雨,今年该满十三岁了。
当归坐在高凳上,还是用剑匣垫了垫才坐了上去,他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巧姐要这么详实地跟他说这些,好像他一下子从一个心怀不轨的坏人,摇身一变成了某位贵客。
“秋雨去了万象宗,是要改名字的,师傅说那是要斩断尘缘,往后她也不能再回来了。”巧姐的语气轻微,像是讲故事一般细细道来,“能测出灵根,秋雨肯定是人中龙凤,做父母的肯定是高兴的。”
当归不由自主地朝四下望了望,春燕和石生并不在这里,巧姐是特意赶他们出去的。
“但我知道,那怎么会是一条轻松的路呢,俗世凡人尚有万千欲念,修仙者就算斩断尘缘,也断不了俗根......若不是秋雨执意要去,我当真不忍心......”
她绝对知道些什么。当归越发肯定,他出声打断了巧姐的叙述:“请恕我直言,你......也是修仙者?”
巧姐闻言,眸光闪动,嘴唇动了动,半天没有回答,过了许久,她才垂下头,浑身都泄了气:“我也曾是。”
巧姐口中的仙途,远比春燕所说的更加凶险,对于天赋根骨并不算好的修仙者,还不如做个凡人,半路夭折的修仙者,许多甚至还未过半百,她说除了一些“名门正派”,也不乏有邪门歪道,觊觎他人修为而痛下杀手更是常事。巧姐只在一个小门派里呆了三年,最终还是决定拔除灵根,做回一个凡人。
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二女儿会测出灵根,并且非常向往修仙,无论她如何劝阻,她都想要跟着万象宗的人一起走。
巧姐长叹了一口气,回过头看向当归:“请宽恕我方才的无礼,您应当是某位大能,我面前的也不是您的真身,我愿意为我方才的行为付出代价,但能否请您......不要再继续传授我女儿剑法。”
当归沉默了。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剑法,春燕想学,他就教,但更重要的是,他有些疑惑:“你......是怎么看出来,这不是我真身的?”
巧姐可能也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但还是回答道:“您现在的身体毫无生气,常人虽然没有灵根,无法修仙,但生于天地之物,还是会有灵气滋养的,更何况您的神魂十分强大,我几日前就能感受到清水镇附近有一位大能,只是没想到会在此刻遇见您。”
当归更加沉默了。五金他们看不出来,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懂什么灵气,但巧姐好歹是修过仙的,就算现在没有灵根无法继续修炼,她也还是能够看穿他这具身体是什么状态。
见他沉默不语,巧姐又补充道:“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从前在宗门时,师父教导过收魂藏神,用于伪装自身,只要不是遇见修为比自己高出太多的修仙者,都能将自己伪装成凡人。您毫不掩饰,我才只当是您并不在乎会不会被人发现。”
所以才说他是某位大能,毕竟只有修为高深到一定程度,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当归听完后心情更加复杂了,他没有收魂藏神,纯属是毫无意识,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如果清水镇还有其他修仙者,他岂不是一直在挑衅别人?
为什么之前那个心底的声音没有提醒他?难道身体里的其他灵魂不是合作关系吗?说到底,他到底是谁啊?
当归除了茫然还是茫然,他甚至已经在犹豫要不要直接问巧姐,到底要怎么收魂藏神了。只是巧姐刚说修仙界人心险恶,他立马就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真的好吗?虽说他神魂强大,但目前为止展现的“最强大”的事就是修复了这具尸体,万一真有什么法子让凡人也能制裁他怎么办?
当归心思翻了又翻,再三斟酌,最后开口道:“我来这里......只是因为途经此地,偶然结识了几位小友,他们盛情难却,邀我做客,但你放心,我并不会久留,如你所见,我在寻找我的失物。”
他用脚尖点了点脚下的剑匣,并没有说得太明白,但也该知道所谓的“失物”是曾经存在于里面的东西。
巧姐却有些难以置信:“您的......剑?”
当归瞥了她一眼,巧姐立马又垂下头,为自己刚才那诧异的表情解释道:“您身为剑修,却遗失了自己的剑,这件事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这听上去意思是剑修丢剑是什么绝无可能的事情,虽然想想也该是这样,剑都丢了,枉为剑修。
巧姐补充道:“莫非是什么歹人盗走了您的剑?使了什么咒术,让您没办法召它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