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忽然有些想念起乞儿的身体,起码可以缩进剑匣里当个归宿,现在他的模样可塞不进去了。
他心安理得地花完了身上最后一点钱,而后就在街边找了个位置,习惯性地把剑匣当做凳子,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十天要怎么办。
什么也不做,然后等乌衣回来,这样似乎是最省力的,但又似乎有点太窝囊了,虽说他也不是什么死要面子的人,但也不至于没脸没皮。
易家现在忙着争家主之位呢,他掺和进去好像又不是时候,更何况他根本不认识易家的人,仅仅十天,连怎么掺和都是个问题。
他现在也就只会一些三脚猫功夫,唯一的优点是神魂质量过硬,一般打不死,但把那个神秘的易家老祖惹出来就不好了。
哎,做剑修真难。他向后靠在别人的院墙上,双手垫在脑后,看着过往人群,突然有点理解巧姐想要过平凡生活的心情了,只是那平凡生活也有点拮据了。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忽然见到有人朝他走来,表情有些奇怪,而后在他面前放了一块通宝,没有半分停留,又匆匆离开。
当归:“......”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好像把他当做乞丐了,可他穿得这么板正,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哪里像乞丐了?
不过看见地上亮闪闪的通宝,他又迟疑了。
......其实,也不是不行。
也许是起了某种领头羊效应,渐渐地,在他面前丢下一块通宝的人越拉越多,当归没想到坐着一动不动也能有人把钱送上门来。
面前已经堆积起了一座可观的小山,当归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弯下腰想要捡起来,却发现面前出现了一双软皮靴,他抬起头,和面前这人四目相对。
还是对方先开了口:“阁下可是晋天门中的弟子?”
当归这下是完全直起腰了,他面前的除了这个穿着锦衣的中年男子,两边还各有两个神情严肃的人,再往后还站了两个个子稍矮的仆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可他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晋天门的?难道他认识自己这张脸?
当归因为迟疑而久久没有回答,他不笑的时候还是能唬人的,这下就唬住了面前这个人,他只觉得自己肯定是遇到高人了,于是按捺不住激动接着道:“在下易从锋,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哦,原来不认识自己啊,当归松了一口气,真要被当做那个很厉害的恒蒙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圆呢,只是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啊。
“当归。”他只吐出了两个字,依然显得那么深藏不露。
只是现在这个深藏不露的高人怎么看都像是在街边乞讨,易从锋只是迟疑了一会儿,很快就归究于高人有自己的想法。
他甚至也蹲了下来,好拉进和当归的距离,和颜悦色,语气称得上讨好:“阁下怎么歇在此处?若是不嫌弃的话,可随在下到府中休憩,更会备上美酒佳肴,给您接风洗尘。”
当归直觉他是别有用心,这故意的讨好之情都快溢出来了,但他看眼前之人灵根稀薄,只比普通人好上那么一点,他左右的两个随从倒是强一些,已有聚集的金丹,但还是差自己太多。
实力悬殊,他也就自觉选择了另一套原则: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当归起身,将剑匣背上,微微昂首:“带路。”
有的人演技就是如此浑然天成,当归顿时觉得自己就是这种人。
易从锋特意与他并肩而行,还不忘打量着当归的上上下下。他是看不透这个人,连他金丹期的随从也看不透,这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他的修为远在金丹期之上,另一种是他是最普通的凡人,完全没有灵根。
他自然会认为是前者,不仅仅是对方穿着很像是晋天门弟子,还有他背上那个匣子,连金丹期修为也没法探明里面装的是什么。
易家目前在外的修士最高也不过金丹,他和两个弟弟各自有两位金丹期修士保护,但如果他能招揽到一位金丹期以上的高手,这家主之位,岂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当归根本没听他一路都在说些什么,他只是发现自己好像在走回头路,抬头一看,果然是离易家宅子越来越近了,不会这么巧吧?
但事实就是在这么巧。他又一次站到了易家大门前,只是这一次,有人给他开门,还有人请他进去了。
当归顿时就紧张起来了,他不怕金丹期修士,但是他有点畏惧那个神秘莫测的易家老祖,要是被老人家知道他骗吃骗喝,会不会立马就出来主持公道?可他转念一想,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他带着这种忐忑跟着易从锋来到了一处偏院,看得出是有人经常打理,易家怕是没少需要“招待贵客”,易从锋止步于厢房门外,忽然转过头问道:“仙师可是恰巧外出历练?”
许多人幼时就入门,断绝尘缘,但修为突破往往也需要心境突破,也就又大费周章地要深入红尘之中了,易从锋指的就是这个。